一个小战士抱着两罐子煤站在台阶下,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眼睛。
苏尚早瞥见罐子边沿结着蛛网,不由得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小同志,北京来的军属都领这种陈年旧货?”
小战士喉咙滚了两下,半天说不出话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苏尚早也不为难这半大的孩子,从口袋里拈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他:“拿去甜甜嘴,辛苦你跑一趟了。”
两罐子煤静静地放在门口。云南的白天还算暖和,但到了晚上,寒气便逼人而来,烧煤取暖是必不可少的。
苏尚早并不不着急,厨房还堆着秦未时买的新煤,足够用上一阵。
看来秦未时突然空降,挡了某些人的路子,所以在这暗暗使绊子恶心人呢。
*
秦未时踏着晚霞回来了,门外景色美如画,门内臭汗直熏天。
“哎呀,你这是去泥堆里打滚了,快去洗澡!”苏尚早接过饭菜,捂着鼻子直挥手。
秦未时也没多废话,估计自己也受不了这一身汗臭,匆匆跑进了卫生间。
等苏尚早把饭都摆好,他正好穿着老汉背心出来了。
“饿了吧,快吃。”秦未时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给苏尚早递筷子。
苏尚早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带着一身泥回来了?”
“五下,”秦未时提醒她,看她点点头,乖乖咀嚼,才放心往下说:“我这个空降营长,很多人不服气。”
“感觉到了。”苏尚早赞同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
“怎么感觉到的?”秦未时心里一紧,害怕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今天一整天,除了一个幸灾乐祸、别有用心、挑拨离间的人大早上避开人来找我,以及知道你背景的焦恩文,没人来阿谀奉承我。”苏尚早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指了指门口,“还有,你看那是什么?”
秦未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煤。”
“是旧煤。”苏尚早强调道,“和你营长级别不匹配的、少得可怜的煤。”
秦未时哑然失笑,心里又被她的小表情可爱了一下,顺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蔬菜:“你喜欢别人阿谀奉承你?”
“倒也不是。”苏尚早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思索,“但按理说,你是空降营长,无论如何应该引起一小片轰动吧。可今天冷冷清清的,像被人孤立了。”
秦未时点点头:“不愧是我媳妇,怎么这么聪明。”
“别臭屁了,我本来就聪明,和是不是你媳妇有什么关系。”苏尚早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秦未时放下筷子,捏捏她的手:“不过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是不是咱们这房子来的不正当?”苏尚早赶紧问。
营长这个级别,确实分不到这么好的房子,现在房源紧张,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呢,突然冒出来个秦未时,恐怕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过大多数是针对我的。我们初来乍到,人家地方上早就自成一派了,融入他们也不容易。来之前,三叔提醒过我了。咱们家的根基在北京,天高皇帝远,总有照料不到的地方。”秦未时淡淡地说,好像没放在心上。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苏尚早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开口问道。
“今天我手下的那群兵,就不服气。首当其冲的是副营长。我听说,要不是我来,他按照资历,也该提拔成营长了。”
“所以他们今天就给了你一个下马威?”苏尚早表示理解,空降领导,很难让老员工心服口服。
“差不多,不过今天我可是大展身手,把他们操练地服服帖帖。”秦未时得意地说,眉眼间透出几分得瑟。
“哎呀,你真是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开始训练了。”苏尚早急得拍了他一下,说着就要撩开他的背心查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