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逸帮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然后起身走到门边,他拉开门缝探出头,把空荡荡的走廊扫了一遍,随后关上了门。
咔哒的关门声落下,周自横从隔壁的病房走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在昏沉的光线里显得越发晦暗。
他非故意偷听,在小二楼巡视了一圈后他回到住院楼,听见护士说陆唯西又胃疼难忍,虽然值班医生开了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到病房看一看。然而却不小心在病房门口听到了邵君逸的表白和陆唯西对他们关系的定论。
医患关系之外的仇人。
连炮友都算不上。
陆唯西一如既往的冰冷绝情,理智得窥不见一丝人性。
周自横在无端压抑和失魂落魄的交织困扰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走廊里的夜风吹得他衣角翻飞,凉意不知是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无孔不入,渗骨噬髓般将他扫了一遍,冷得直打哆嗦,他甚至连拧开门时都觉得手麻得有些吃不上力。
办公桌上仍摊开放着陆唯西的各项检查报告和各科室权威的诊断意见和治疗意见,周自横觉得自己是个没原则的贱骨头,别人吃一堑长一智,可他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第二天一早,邵君逸帮陆唯西买好早餐便离开了医院。
陆唯西没胃口,闻着味道便想吐,可他不想再娇惯自己娇弱的胃,忍着不断翻滚的作呕感勉强吃下小半碗粥,汤多米少,吃完后他想下床去卫生间漱口,脚一沾地,人尚未完全站稳,强烈的头晕目眩令他视线变得模糊昏暗,手脚沉重发麻,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心慌胸闷。
最近的一段日子经常如此,他觉得是**变换造成的低血糖,于是在床头柜上备了一个糖盒,此时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摸了半天只摸到了手机和水杯,方才想起自己身在医院,于是只好扶着床沿缓歇。
漱口时,陆唯西将还是没忍住吐了一次,他不敢太用力,作呕感止住后又草草漱了口,踩着灌铅一样的脚步回到病床上喘息。
八点多,医生尚未来查房,护士已经推着治疗车来了病房输液,陆唯西看见接二连三挂起的药袋,尤其是那袋乳白色的营养液,每次打的时候他都觉得手臂酸麻刺痛得难以忽视,于是莫名升起几分烦躁。
“营养液什么时候可以停掉?”
“一会儿周主任会来查房,你可以问一下。”
“周自横亲自来?”
“对。”
虽然周自横是他的首诊和主管医生,但不知是工作繁忙还是出于厌恶的原因,每日早查房的大夫是另一个年轻医生,陆唯西很少见到周自横亲自来,如今听护士这么一说,竟然生出几分紧张和胆怯的情绪。
“陆先生,麻烦签个字。”
给药单上是今天一天要打的药,一长串的纸垂下来,每几格下面都有主管医生周自横,前几天都是邵君逸在签,陆唯西未曾注意过,将单子扫了一遍后在底端周自横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仿佛这样便会离得他更近一些似的。
护士准备的间隙,陆唯西伸出自己的两只手,他进医院时打了留置针,但第二天进针处便肿起来,又试着打了一次仍旧如此,于是换成了普通针头,一天至少要扎两次。他皮肤白,不知是凝血功能不好九点多还是吸收缓慢的缘故,手背上的淤青格外明显,针孔密集的地方甚至紫得发黑,肿起了硬块,护士分别捧起他两只手来回拍了拍,为难的叹气。
“陆先生稍等一下,我去叫护士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