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颠簸中睁开眼,藕荷色车帘随风轻晃,暖香沁入鼻尖,叶云舒发觉自己似乎躺在一辆马车内。
“姑娘醒了?”
侧头看去,是一位身着青衣的清秀女子。
巧菱见她眉头紧蹙,双眼迷茫,温声解释:“今晨途经城外,恰好遇着姑娘倒在路旁……”
话音忽远忽近,唇瓣一张一翕,眼前似乎有重影,叶云舒感到一阵晕眩。
“……你是何人?我……这是……”一开口,喉间干涩,漫上腥甜。
巧菱与身旁的落雨对视一眼,随后扶起她靠坐在马车上。
待她稍缓过来,巧菱继续道:“姑娘伤得很是凶险,我们同行的大夫已为你查看了伤势。你额角受创或会神思昏聩。”
落雨递来信和玉佩:“这封信攥在姑娘手心,想来是姑娘亲手所写。信上说,你是月满楼掌柜之女,名唤陈宁。”
母亲姓陈,在外行走,她都自称信中的“陈宁”。
叶云舒展开信,指尖抚平褶皱,簪花小楷工整娟秀,一字一句念得极慢:“遭山匪劫掠,侥幸脱身……若蒙搭救,愿以纹银百两为谢。”
她又端详那枚玉佩,上刻三丝绕珠纹路,似曾相识。
落雨适时开口:“月满楼分号遍布各州,姑娘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记忆有些模糊,不过用神一会儿,头疼愈发剧烈,晕眩恶心,脑震荡是跑不了了。
叶云舒疲于应对,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落雨见状道:“瑞京的掌柜便姓陈,姑娘如今身上受着伤,不妨暂随我们同路。”
确认了车内这两名女子不会伤害自己,叶云舒先同意,而后又躺下,沉沉睡去。
夜幕降临,落雨下了马车,走到篝火旁,对坐在胡床上的人禀告:“公子,陈姑娘中途醒过一阵子。不过她额上受创,有些神志不清。”
顾乾钧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
手肘微撑于腿侧,一手随意搭着,一手轻捻袖口,目光落在跃动的篝火上,不知在想什么。
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冷的轮廓,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觉遥不可及。
他嗓音清冽,语气淡漠疏离:“好生照看。”
“是,公子。”落雨行了一礼,转身折返,坐于马车车辕上。
钱成站在顾乾钧身旁,疑惑问道:“公子,咱们好心救下那姑娘,把她送到蔗州城便已是仁至义尽,为何您还吩咐落雨带她一同回京?这一路上多有不便啊。”
顾乾钧眸光微动,似有一丝深意:“留着她,或许有用。”
钱成心中依旧满是困惑,但他也不敢再多问。
叶云舒再次睁眼时,勉强有了点精神,发觉天已全黑了。巧菱说今夜要在野外将就一宿,明日便可抵达蔗州城。
她谢过巧菱递过来的麦饼,一口一口地吃着,同时整理信息——
公子此前前往益州城行商,今晨在城外救下自己,巧菱和落雨是公子的婢女。
目光转向她们给自己换下的衣裳——是她为了躲避追杀,特意换上城隍庙内流民留下的衣物。
观二人谈吐,再看她们身上所着衣物,皆用上等衣料裁制而成,做工考究,绝非一般人家的婢女。
这马车看起来倒是普通,但那提环香炉却价值不菲,看来这贵公子是个财不外漏的低调之人。
还有……是何人追杀她来着?
又头疼了,叶云舒看着眼前的麦饼,手上缓缓用劲,仔细感受,视物清晰,肢体并无麻痹,颅内出血的概率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