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年这话并不是在质疑凌霄阁的忠心。
凌霄阁服务皇室,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刃,他们的忠诚只属于皇权。
但凡事都有例外,就算是凌霄阁这样的铜墙铁壁也不免俗。
凌霄阁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的人。而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私心,有犯错的时候。
江瑾年对凌霄阁的暗卫起疑不是一天两天,只不过来了平川后,这种直觉更加强烈。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平川富饶,在朝廷官员的眼中是一块香馍馍,所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凌霄阁就会派人前来监察。可你看眼下这个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凌霄阁为何一无所知?】
江瑾年说出自己的困惑,除此以外,还有昨日他们遇袭,凌霄阁竟然毫无动静。
当然,这个不排除是宗聿背地里下过不许插手的命令。
宗聿被问住了,江瑾年又道:【如果周宣他们收买了凌霄阁前来监察的探子,可能瞒住?】
宗聿回道:“这个可能很小,凌霄阁有规定,一个密探不能重复出同一个任务。平川是被看作一个整体,每次派遣的人不同,周宣总不能每次都能收买人心。”
害群之马有一两个正常,但要是有一群,凌霄阁早被渗透成筛子了。
宗聿言之有理,可江瑾年并没有放松警惕。来往的密探没有问题,消息依旧没有传达出去,只可能是更厉害的人遮掩了一切。
江瑾年思索片刻,道:【密探没有问题,那派遣密探的人呢?这些密探可是由同一人派遣?】
宗聿面色一肃:“暗堂堂主。”
凌霄阁内设有几个分堂,堂主分工明确,比如百晓堂是负责消息,而暗堂就是密探和暗卫的调遣。
周宣确实不需要将这些暗卫一个个地收买,他只需要收买派遣的人就行。堂主只要小小地更改一下任务重点,让周宣他们配合,就可以帮忙瞒天过海。
见宗聿有了人选,江瑾年道:【殿下出来前,这位堂主可知?】
宗聿虽是秘密行动,但还是绕不开凌霄阁的消息,身边的人手也是凌霄阁的暗卫。
倘若周宣的手伸向凌霄阁内部,以堂主的身份,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
宗聿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后怕的是有这样一个内鬼,而庆幸的便是这事机密,因为要防京都的大臣,知道的人很少很少,他们是卫淮的亲信,做的到守口如瓶。
“春猎还有几日才结束,我离开的消息再瞒一两日不是问题,但这封信得尽快送回去。”
宗聿拿着信走向案桌,再次拿出笔墨,把刚才江瑾年的猜测也写上装好。以防万一,还是要卫淮和纪凌去查一下,尽快阻断消息传来平川。
“瑾年,你的人手对京都可熟悉?”
凌霄阁的人不能用,江瑾年愿意帮忙,宗聿也不纠结,干脆地把两封信交给江瑾年。
送往六殿下封地的这份宗聿不担心,因为他对表姐的为人很了解,只要提到他的名字,表姐一定会重视。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宗聿还是加了一个信物,是自己的贴身玉佩。
麻烦的是京都,京都情况复杂,皇宫和凌霄阁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进的地方。
江瑾年接过信和信物,道:【凌霄阁有异,寻常的路子必定有眼睛。我会让他们把信交给曲落尘,让曲落尘代为转达。】
江瑾年手上的人多是江湖人士,他们避开官府的耳目可比凌霄阁容易多了,毕竟他们和宗聿没有关系。
宗聿没有异议,这件事就由江瑾年去安排。
江瑾年不在意在宗聿面前暴露自己的势力,他带出来的这些人并不输凌霄阁的暗卫,都是个中好手。
他从来就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只是戏演的多了,让人相信罢了。
宗聿看着他处理那些事情得心应手,阳光落在他的恬静的面容上,微风拂过他的以袖,宗聿的思绪不由地有些飘。
上一世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三年的光阴里,江瑾年如同一个透明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体弱多病,安静。
可事实当真如此?
宗聿忍不住想,或许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江瑾年根本就没有乖乖待在府中,他看不见他,说不定是他跑出去了。
宗聿眼底浮现些许笑意,初见的柔弱早已不知所踪,唯独温柔不曾消减。
不过宗聿的心底也诞生了一个疑问,江瑾年完全有能力避开江家的算计,他为什么要走进这个泥潭?
之前两人相互试探时,宗聿问过,可江瑾年没有回答。此刻疑惑再度涌上心头,宗聿回望和江瑾年有关的一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江瑾年对他从来就不陌生。
宗聿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江瑾年没有摆脱这桩亲事,是因为他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