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回,当初在地牢内唯一一个敢和宗聿搭话的人。他在提到自己姓江时,就对此颇为不喜,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般曲折。
他当年负责开矿,必定知道铁矿去向。
入狱到底是矿上出了问题,需要一个替罪羊?还是他不愿意和周宣等人同流合污,周宣他们顾虑他江家的身份,只好把他押入地牢关起来?
陈年往事,宗聿他们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江回的确是一个重要的人证。他现在身陷囹圄,反而更安全。
回去的路上宗聿和江瑾年没有二话,等进了客栈,回到房间,江瑾年还有些走神。
他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发现宗聿在盯着自己。他看看宗聿,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茶杯,问道:【要喝茶吗?】
宗聿只是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有烦心事,唇语读了中间两个字,没有多想,握住江瑾年的手,就着他手上的茶杯,凑上前喝完剩下的半杯茶。
茶水放了许久,已经有些冷了,宗聿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解渴刚刚好。
江瑾年红唇微张,想说什么,但又隐下去了。
宗聿松开他的手,起身回正,道:“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江瑾年放下茶杯:【我在想,江家为什么要帮耶律苏和?江家称得上是权倾朝野,占据文臣的半壁江山。他们已经做到一个家族的鼎盛,还有什么不满足?值得他们冒这样大的风险,去相助一个外人。】
耶律苏和是小辈,就算他的父皇曾在虞朝为质,和京都的这些人有过几分交情,但那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更别提他父皇回到自己的国家后,先是夺下政权,而后举兵进犯虞朝,在国恨家仇面前,那点交情早就消磨的一干二净。
父辈的情意都能作废,小辈又有什么能耐,能让江家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招兵买马?大开方便之门。
宗聿也觉得奇怪,半认真半开玩笑道:“这确实说不过去,除非对于他们江家而言,耶律苏和算不上是外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瑾年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只捕捉到模糊的影子,有些不真切。
他站起身,在房中踱步沉思,过了半晌,他走到宗聿身旁,问道:【你对耶律苏和的身世了解多少?】
宗聿和耶律苏和的交锋多是在战场上,因为耶律苏和不要命的战斗风格让人头疼,所以边境上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其中就有对他身世的猜测。
宗聿捡了比较靠谱的告诉江瑾年:“耶律苏和并没有出生在狄戎,他是在耶律华夺权后,凭空冒出来的,而且一出现就已经是三四岁的孩童。按他的年龄推算,他母妃怀上他时,耶律华还在京都。所以在狄戎的眼里,他来路不明,狄戎一直颇有微词,甚至觉得他的母妃一定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才会被耶律华去母留子。”
江瑾年认真思索,不赞成道:【我觉得恰恰相反,耶律华当年是只身回国,身边没有随从护卫,更别提带孩子,耶律苏和是之后才被送回狄戎。你想,若他的母妃真的身份低微,怎么有能力联系狄戎?更何况还是在战乱刚刚平息之时,耶律华大权在握但根基不稳,一个普通的孩子可不值得他得罪那些大臣。】
一个国家的皇子被送出来做质子,基本就和弃子没什么差别。可耶律华非但没有被舍弃,还成功干掉自己的兄弟成为国王。他野心勃勃,又颇具手段,可见城府极深。
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的风流债,而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江瑾年沉吟道:【只怕当年耶律苏和的母亲,是耶律华精挑细选后的助力。狄戎国内动荡,他身为质子,应该迫切的想要回去。这个时候,谁才能帮他?或者说,最后是谁帮了他?】
宗聿神情一肃,惊道:“江家,江阁老。当年是他一力促成耶律华回国,甚至惹得我父皇有些不悦。但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是因为江云枫揍了耶律华,耶律华没计较,江阁老出于愧疚,才当这个出头鸟。”
江瑾年冷笑,他才不相信江家有这样好心。他认识的江家,最是无情冷酷,绝不会做触犯自身利益的事。
【江家可不是这种投桃报李的善人。江云枫科考在即,一言一行都很重要,却依旧做出殴打质子的举动,可见耶律华当时一定做了一件让他极其愤怒,愤怒到无法忍受的事。而且这件事还不能告诉别人,他逞一时凶狠最后还是吃了哑巴亏。】
江瑾年顿了顿,把当时江家存在的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那时的江家远没有现在显赫,他们还需要皇室的力量。而能让江云枫忍无可忍,只可能是耶律华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江瑾年脑中灵光一闪:【那个时候,太后可有进宫?】
宗聿认真理解江瑾年的意思,闻言一愣,随后意识到江瑾年这句话的深意,瞳孔骤缩,面上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怀疑耶律华和太后……”
宗聿被这个念头惊到,没敢继续往下说,但心里止不住深想。
他父皇不是个重欲的人,同母后是少年夫妻,举案齐眉。在府邸时,他的王府内只有母后一人。他继位后,为了稳定母后的位置,一直到宗熠出生,朝臣催了又催,才允许选秀。
而且还把三年一选改成五年一选,绝了很多管家小姐进宫的念头。
太后是第一批秀女,她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都远超旁人,自然在入选之列。
而江云枫拳打质子,就是发生在太后被选中后,回家修整,只等和其他人一同入宫之时。
因为江云枫的鲁莽,江家招来了不少弹劾,太后入宫后也被冷遇了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