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中,展睿扶著展瑜坐在了那膳厅的椅子上。而展瑜此时则是若有所思。用膳时,竟是那么地安静,少许的进食,却仿佛是过了数日之长似的。
“睿儿……”末了,展瑜竟是突然开口,“一会儿陪舅舅去一趟慈宁宫。”
“唉?”展睿不懂为何此刻展瑜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慈宁宫已经被封锁了,可能……”
“没事,进得去。”展瑜心里已经有了底。
帝姬此刻为何会突然免去了他的禁足,原因有太多,而其中最让他觉得最悲哀的,竟是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自由。想到此,他的手不禁再次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宝宝啊……父王怕是……看不到你长大建功立业了……”
慈宁宫,这里已被白雪所覆盖。而正如展瑜所言,慈宁宫的守卫没有拦住他。
“这是……”等候在外面的展睿望著那没有任何反应的守卫,竟是一时间摸不到头绪。
而此时这慈宁宫的主人又在何方?
宫还是那座宫,殿还是那座殿,它们的主人还是那群人,可如今的这宫殿中人际凋零,显得特别冷清。它曾经的繁荣只留在那玉璧金地上,憔悴的人儿还在为他远去的爱人心伤。
“这宫中早已物是人非……”坐在慈宁宫花园中的太后鸢荀披著一件斗篷看著那结了冰的湖面。
“怕也不见得吧……”远处传来一熟悉但却无比冷漠的声音。
“莲王?!”宵皱眉看著走近的那人,想不通为何此刻他可以进来这早已被封的慈宁宫内。
“想不到吧?”展瑜的笑里掺杂了太多感情,“皇上说我现在可以进出宫里任何地方……呵呵……包括你这冷宫。”
鸢荀微微蹙眉,审视著那早就疯癫的人。只见展瑜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解开了自己的斗篷。
“呵呵……”展瑜张开了双臂,“因为我……”俯视著坐在石椅上的鸢荀,“有了……”展示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皇上恩赦了我……”
“……”鸢荀本能地全身紧绷了,此刻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像是逃避似的将视线转向了别处,似乎不愿去直视眼前人的肚子。
“所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夺走我的……又还给我了……”展瑜看著那灰暗的天空轻轻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然后微微俯首在鸢荀耳边道来,“孩子……”轻轻道,“是妍儿的……呵呵……”
展瑜那凄冷的笑声刺激著鸢荀的耳膜,鸢荀庆幸自己此时是坐著的,否则,他可能随时都倒下去。
“呵呵……”但他还是笑了,笑得那么地凄苦,“恭喜了……”他知道他欠了眼前人太多,上天眷顾了展瑜,也同时在惩罚他。
“这是宫中现在唯一的龙脉……”展瑜收起了笑容,没有了当年他怀前三个孩子的喜悦,这个孩子带给了他止不尽的痛苦,不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所以……皇上恩赦了我……”他再次重复了这话,眼泪,滑地滚落了下来。
“哭什么?”此时鸢荀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何会如此冰冷,“你该笑的……”这才回首正视著那流泪的人。
展瑜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可他也不愿意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在自己的敌人面前。可在这个敌人面前,他却不知为何,觉得心很痛很痛……
“你知道吗?萧君的孩子……被杀了。”缓缓地开口,他的嗓音竟是突然变得如此沙哑。
“……”鸢荀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消失了,寒冷袭击了他,“什么……?”
“猫猫现在在前线……要和叛军……决一死战……”说到此,展瑜本已收住的泪珠,再次滚落。顿时扶著旁边的石桌,他害怕自己因身体的剧烈颤抖而站不稳。
宵立即扶住展瑜坐下,但却被展瑜给推开。
“我腹中的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骨肉……”展瑜低吼著,“可是……”泪如溪流划过了他的面庞,“我却不能亲口告诉她……猫猫……我要给你生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