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张二娘的小吏见状,急忙上前将张二娘扯住,对杜时笙二人抱歉道:「郎君和小娘子受惊了,方才我一时失手,没有拉住这婆娘,二位无妨吧?」
见张二娘被小吏紧紧拽着,何青方松开了杜时笙的肩膀。杜时笙被他牢牢护着,自然是没被撞到,便笑着对小吏说道:「儿无妨,官爷无需挂怀。」
说完,她又瞧了瞧何青,关切道:「何郎君也无妨?」
何青摇摇头,眼底含笑地看着她,面色却微微红了起来。
方才一时情急,将她护在怀中,自己的面颊被她的发丝掠过,越来越烫。杜时笙身上那丝丝缕缕的香气,仍萦绕在何青的鼻际,而扶过她肩膀的双手,似是被灼伤过一般,将一股热流传到了全身,他能清晰地听见胸膛之中的「扑通之声」。
何青连忙退了半步,生怕自己的心跳之声,被杜时笙听了去。这埋在心底的秘密,他还未做好准备让她知晓。
杜时笙并没有注意到何青微妙的神情,见他也无妨,放下心来。
她瞥了一眼正在兀自挣扎的张二娘,只见她双眼充血,怒视着自己,仿佛将万般恨意凝聚在了那目光之中。杜时笙不禁脊背一寒,这是她穿越而来,第一次与人结怨。
何青见张二娘的眼神瘮人得很,便侧身挡住了张二娘,对杜时笙说道:「杜娘子,某同你一起去衙门走一遭。」
王参军在一旁瞧二人举止,心内不住感叹,这儒雅郎君对小娘子十分回护,又生得姿容如玉,于刑法律例又如此熟稔,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啊!日后,若是自己的女儿五娘也能觅得如此佳婿,那自己便就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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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你去将这食盒和这一壶银丹饮子送与何郎君,只说是你谢他那日相助便可。」
一大清早,清欢小馆还未开门,杜时笙便将手中之物如数交给了小馆中那个新来的,瘦削的小伙计。
「是,小娘子!」阿泰将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笑着接过食盒和酒壶,一溜烟儿跑了。
「你慢点,仔细将扣肉颠洒了!」巧环在后头不放心地叮嘱。
这可是小娘子起了大早置办的!
「由他去吧,给何郎君的谢礼,他日日惦念着呢。」杜时笙笑着对巧环道。
那日,若不是何青点拨一句,只怕阿泰还没这么快便能脱罪。虽然是杜时笙替他交了罚银,但阿泰心中,也十分感激何青。
只是,他在张二娘家为奴十几年,并未有任何积蓄,便也不敢提起此事。杜时笙看出他的心思,接回他的第三日,便将谢礼准备好,命他亲自送到迟云书肆。
张二娘的罪,也已宣判。她对自己的郎君倒是十分维护,堂上只说,是自己一人吃了那牛肉,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不知她家那为官姊夫一家,是否有暗中相助过,不过,判的倒是甚重,杖责二十,流放一年。
原本,杖责之刑,只需交些罚银便可免去。谁知,她的郎君张仁却从头至尾都不肯露面,更不肯以银子替张二娘赎罪。
最后,还是张二娘央了牢头,送去口信给自己的阿姊,由阿姊替她交了赎银,才免了杖责。
张二娘流放的当晚,阿泰兴冲冲跑回孙宅,将张二娘城门口流放时凄惨的样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张仁竟然连送都不送一程,倒是她的阿姊舍不得,派了家仆去给她送些衣物鞋履。只是,她姊夫是个做官的,还要些颜面,她阿姊也不敢亲自来送,她拿着那些衣物,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阿泰虽是在张家受尽了委屈,但他生性善良,想到自己的旧主落得如此下场,也有些不忍,又说道:「这张仁,当真是个没良心的,他本是靠着张二娘才能经营起这间米粮铺子,现下二娘落难,他竟然连管都不管!」
杜时笙摇头叹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哟!」
孙阿婆则双手合十,长出一口气道:「阿弥陀佛,恶人终须恶人磨!」
「只是,那张六郎还未捉到,听说牛二又供出来,张六郎也做过这私自偷牛宰牛的勾当,现下官府正在通缉!」阿泰有点担忧,「小娘子,这张六郎平日最是睚眦必报,你当真要小心提防着些。」
杜时笙浑不在意,道:「放心吧,朗朗干坤,他一个通缉要犯,能将儿如何?倒是你一人住在铺内,夜里要关好门窗,放下门板,切莫大意。」
说完,她吃了一颗今日辛娃子送的杨梅,说是刚摘的,新鲜得很,结果,方才这一尝,简直酸得掉牙,堪比她后世吃过的柠檬。
杜时笙忽的灵光一现,上一世,她追剧啃鸡脚的快乐,犹自令人向往。
上一回陈掌柜送的鸡脚和鸭脚,她卤了一大锅,与孙阿婆丶巧环和小五儿几人,每日晚上,在院中一边纳凉一边啃,皆觉没有过瘾。
那不如,明日再做些酸辣鸡脚吃吃吧,杜时笙暗自思忖道。
翌日,杜时笙一早便遣阿泰从陈记肉铺买了些鸡脚和鸭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