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四人回到了应时的府邸。然而,这个夜晚,却仿佛吹响了复仇的号角。
“为何?”
“成王败寇罢了!但,这是我一人所为,我家人不知情。”
红烛尚未燃尽,决绝照影。
伴随着阵阵的惊叫声、兵器相接的碰撞声、纷乱奔跑的脚步声,谁鲜血飞溅染红门扉颓然倒下,谁惊怒交加、难以置信的眼神,谁死亦不惧、义无反顾地以身殉道,又是谁刀剑银光、守卫一方。
这边的国仇家恨正在上演,皇帝的寝殿也被团团包围,有誓死守卫的将士,也有大肆进攻的魔族。魔气与灵气相撞,浩大的冲击中,他们,对抗着。
太子妃重伤太子,宜妃意图刺杀皇帝。数不清的人、妖、魔在那个晚上被鲜血与仇恨笼罩,不得出,不得入。
待应时四人得知变故,匆匆赶到,一切已尘埃落定。
宜妃与太子妃皆称自己乃是前朝皇族后人,在刺杀未果后,刎颈自尽了。
“当啷—”
那是匕首无力掉落,生命随着鲜红血线消逝的声音,无限唏嘘。
皇帝也未料到,太子妃也会参与其中,想来她之前与太子的种种,也都是早有预谋,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而太子如今身受重伤,不省人事,太医们束手无策。一桩喜事,却落得如此结果。
因近些年魔族作乱,皇帝早有防备,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杀伐大阵,将士修士暗中埋伏,意欲一举歼灭魔族。魔族虽则力量强大,却多少因为椿和鲲鹏逃脱失去了生命力的维系,后续难以为继,难敌皇宫中的围剿。
最终,护卫的将士与魔族殊死较量,皆是伤亡惨重。而魔族少主—也就是前朝太子遗孤伤重,他与魔族长老见此次复仇无望,只得带领其余魔众逃走,以待东山再起之日。
消息飞速传开,说是前朝太子遗孤留下手书问罪于皇帝,百姓不知真相如何,议论纷纷。
所谓真相,相信即为真。大街小巷里,纸张翻飞,字字泣血。
“我乃前朝皇太孙。我们如今的陛下,以杀夺位,改朝换代,却改不了真相。
皇帝曾是前朝丞相,为窃取皇位,在宫宴当晚下毒,杀害了我皇族男女老少上下近千人,却说这一切尽是为大将军所害,便诛连了大将军九族,只为掌控兵权。其余朝臣不知真相,见他主持公道,大权在握,便也只好拥立他称帝。
而只余我们几人侥幸逃脱,为人所救。那时,是魔族长老救了我们,我们便与魔族合作。而长老恰恰也是被皇帝迫害而入魔,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杀了皇帝。
我们也想过用证据堂堂正正的复仇,可是多年以来,证据早已被销毁。我们也不曾滥杀无辜,我们杀的每个人,都曾助纣为虐,是死有余辜。
我们曾为了壮大魔族囚禁了妖族两个大妖,他们是无辜的,这是我们唯一的罪,不求原宥,我们复仇后自会以死谢罪。我们想要杀了皇帝报仇雪恨,难道不对吗?他就该以死谢罪。
就因为他成了皇帝,他为百姓做了事,就能抹平了他做过的那些恶吗?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能,永远不能。
都说成王败寇,失败者不一定是错,成功者也未必就是正义。我们就不配活吗,就不能活吗?”
“若如他所说,魔族内部也并非统一,意图报仇制造宫变,和杀害林晚后制造水患的魔,并非同属一个阵营。”应时看了手书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没错,这些魔为的是复仇,而不是滥杀。”应若也若有所思。
在人们讨论前皇太孙手书的时候,却不知前皇太孙已然身受重伤。他与魔族长老出逃,长老见追兵众多,便令他进入保命的法器当中。
然而当他们逃脱,回到魔族的大本营,将少主从法器中解救出来时,却大惊失色。那少主在法器中不省人事,血流不止,一根青色羽翼只差一点就贯穿了他的心脏。
不宁的夜晚过去,清晨的光依旧没能驱散阴霾。东宫之中,皇帝忧虑的叹息声传来。
太子的床榻前,国师已将自己毕生修为尽数传入太子身体,却依旧没有起色,只能维持太子的生命,却无法让他转醒。
皇帝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皇后也是平添许多白发,双眼通红。“故事,我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不知道你们会相信哪一个?”皇帝疲惫地合眼,往事从另一个视角徐徐展开。
“我自幼便是太子伴读,那时已官至丞相。那天宫宴,恰逢我父亲突感风寒,我便没有参加。后来想想,父亲曾是帝师,也许父亲是知道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许,他要我干干净净地坐上皇位。
宴席上,骠骑大将军沈榆枋言说朝中贪官污吏倍增,供给军队的粮草弹药都被克扣,戍边的将士们苦不堪言,他多番进谏却不被理会,只得出此下策,一不做二不休,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
大将军在皇帝面前,先是杀了太子和皇太孙,又把皇亲国戚全部绑来,一一灭口,参加宫宴的朝臣也没能逃过一劫。最后,他逼迫皇帝以治国不力为名写下禅位诏书。却没成想,皇帝写了我的名字,禅位于我。大将军一怒之下,便也将皇帝一剑封喉。
这些,是大监在我赶到之时告知于我的,他已濒临死亡,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