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涂完伤药,谢濯玉缩在被子里,半阖着眼默背了几遍剑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现在已经习惯用一个午觉打发整个无事可做的下午,什么也不用想,睁眼就是天黑。
——简直像只猫,到了寒冷的冬日就爱找温暖的角落缩起来睡,恨不得睡醒就是春天。
只是,今日意外接踵而至。
他才睡熟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吵闹声,很快,门就被哐一下重重踢开了。
这么大动静就是只猪也该有点反应,更何况谢濯玉觉本就浅,在门外吵闹声响起时就已经惊醒了。
睡眠突然被打断的谢濯玉还有点迷糊,茫然地半阖着眼却又听不清门外的人吵什么,只是可以肯定那人要闯进来。
晏沉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见他,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硬闯?而且居然没被门口的面具人当场杀掉,来头挺大。
他有点好奇却并不担心,谁知下一秒门还真就被哐一下踢开了。
谢濯玉惊讶地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手指揪住纱质床帐轻轻拉开些许往门口望。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少年,一袭大红色的衣衫张扬夺目。
距离有点远,加上逆光,谢濯玉看不清少年的脸。
他松开床帐慢吞吞地坐起来,摸过脱了后搭在被上的外袍穿上,又拎起狐裘披好。
低着头还在系带子时就听见脚步声飞快地朝床边来,下一刻床帐就被扯开了。
谢濯玉眉毛微蹙,冷冷地抬眼看向这个没礼貌的少年。
少年长相不错,生着一双灵动的狐狸眼,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眼下凑得近了,谢濯玉才看清他穿得有多华贵。
那颜色夺眼的大红衣袍上绣满精致的凤凰纹,还全是金线。头上戴的金发冠上镶了好几颗纯净如鸽血一般的红宝石,还连着几道金丝流苏垂在马尾间。
当真是一朵人间富贵花。谢濯玉心想,但是也是真没礼貌。
在他打量少年时,容乐珩也在肆无忌惮地观察他。
但其实在掀开床帐看清谢濯玉的脸后,容乐珩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面前的人肤如白玉,唇形饱满,眼若桃花。那张脸上的每一处都精致得像是上天的艺术品,偏偏组合在一起又刚刚好,没有半点违和。
是一眼惊艳,再看心动的长相。
世上怎么会有生的这么好看的人……怪不得晏沉不仅没杀了他,还让他住进了离不归殿最近的扶桑阁。他呆呆地想。
两个人对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住了,以至于司铭和同僚闯入房间时都被这尴尬又诡异的气氛震住了。
司铭被同僚疯狂地怼着手肘,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一向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听着竟有些许无奈:「容公子,主上禁止任何人与他接触,您闹着要见现在也见了,还请离开。」
容乐珩这才回过神来,却舍不得移开目光,反而突然提高了声音,一脸势在必得:「不用你管,晏沉那边我去说!这么漂亮的人,我一定要得到!」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碰谢濯玉的脸。
谢濯玉没想到他说着还要上手,下意识往后仰要避开。
然而容乐珩伸出去的手突然顿在空中,怎么也无法再动一下,更别提碰到谢濯玉了。
「容乐珩,我看你真是活腻了。」晏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身影悄然出现在门边。
脸色黑沉如墨的晏沉每走近一步,空气中无形的恐怖威压就加重一点,司铭和同僚都已经当机立断地单膝点地跪下,头压得很低。
等他走到床边时,容乐珩的手已经落了下去,根本就抬不起来。
他的脊背都在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重压。
只靠手肘支撑上半身丶几乎仰倒在床上的谢濯玉眨了眨眼,神色平静地看着晏沉走了过来,对上了那双阴鸷的黑瞳。
晏沉只看了他一会,确认他没事后就转头看向了已经被压得满头大汗的容乐珩,目光森然,杀意毕露,仿佛下一刻就会让他身首异处。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缓缓闭上眼,好像让空气都稀薄几分的威压终于散去。
再睁眼时,他眼中的杀意已经褪去大半,只是表情冷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