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方欲开口再问,吴璘从厅外大步流星而来,笑着喊道:“大哥,军已完备,天明便可上路了!”
陈远猷看了看吴璘,又望向吴玠问道:“将军,大敌当前,不日即至。这援军还要发么?”
吴玠沉思半响,摇头道:“明日吴璘曹武带半数军马回和尚原整饬防御,陈先生与我保护城中百姓依次撤离。这援军……不能发!”
……
“神臂弓不能发!相距太远,徒废箭矢!”
折翎止住赵破,环视周遭,见众人皆面带惊恐,曾亲历过他处守城战者更是脸色苍白。
章兴眼望金人阵中已初具规模的数台投石机,切齿道:“将军,我带人出城,拆了那入娘的物事去!”
折翎摇头道:“完颜宗弼在投石机前足足放了三营人马守护,便是防我等出砦冲杀。去则必死,不可莽撞!”
赵破道:“若是床弩未损,或尚可反击,如今可怎么好?”
折翎道:“床弩与投石机相较,射程亦差了许多。传令各处人马皆入藏兵洞,待投石止、金兵来时再上墙守御!”
众人轰然应诺,四散去传令。
折翎回头,正撞上墙内已改梳妇人发髻的晓月投来的痴痴目光,心中一慌,只觉看也不是,避也不是。
墙下晓月也在扭捏,忽听远处一声巨响,如有惊雷平地炸开一般。
接着便是疾风过密林般的呼啸之声。
折翎亦闻此异声,回身见一块重逾百斤的大石从天而降,将砦前斜坡砸出一个数尺深坑。
折翎知此发石弹意在测距,忙扬声呼喊道:“速入藏兵洞!不及者就近躲避!”喊话毕,又回身示意晓月离去。
众人多被石弹威势惊呆,闻声警醒,随着为数不多的仍在奔跑的西军军卒赶去藏兵洞。
晓月见折翎危急时刻犹牵挂自己安危,心如鹿撞,转念又恐折翎为己分心,不利于战,忙跟从一众仆妇往中坪躲避。
砦中仍在扰攘,金营中数台投石机已轮番发炮。
石弹自空中飞落,无论何物,皆被砸个碎烂。
落在泥中还好,仅深入其内而已,有落在略微坚硬之处的,弹动跳跃,沾上人身不死即伤。
砦墙处的藏兵洞,是风慎力主修建,从前并无,故为数不多。
此刻军卒、砦众、仆妇皆须躲避,藏洞不敷使用。
余下人众见抛石有弧,遂紧紧贴在砦墙根部暂避。
金兵虽得此利器,但从未经练习,便直接使用,多有生疏。
几轮下来,渐渐熟悉,准头亦大有提高。
又几轮,有一大石斜斜落在砦墙之上,将木料砸的粉碎,石身半入,就那么卡在墙中。
倚着此段砦墙的人众被震的立不住脚,东歪西倒、狼狈不堪。
金兵见投石建功,大声欢呼,发射更速。
又十数轮,多枚石弹俱中砦墙,将守具毁去泰半。
其中一石透墙而入,伤损了十数个墙后砦众,又有一石在墙头掠过,将城头插着的两面夺来将旗及砦子旗帜砸得粉碎。
折翎未进藏洞,只与晏虎一道躲在墙后。
挨过数十轮大石,听空中呼啸声已住,砦前喊杀声震天,以为金人攻砦,大吼道:“众人各回岗位,备战迎敌!”一跃上了砦墙,却见金营中喊杀声虽起,兵马却是向着营后冲杀,投石机前的三营兵马亦有两营弃阵而去,往主营中回扑。
魏庆跃在折翎身边,见状亦讶,极目远眺,忽指前方道:“将军你看,似有一军自金人营后林中杀出。将旗宛然,却看不清绣的何字。莫不是安公子与援军到了?”
折翎往魏庆所指处看去,见那旗知是宋军无疑,心中狂喜。
又见投石机处那营兵马亦有松动之象,心中计较定了,扬声令道:“赵兄安排守御,李豫兄弟使人修缮。章兴、魏庆、晏虎,随我带兵出砦,毁了那几台投石机去!”
此时众人皆已来在折翎身侧,闻言应诺,各自准备,独李豫不语,反身往砦中去了。
折翎恐时机稍纵即逝,也顾不了许多,带了砦中全数能战者近百人冲出砦门,径直杀奔金营。
此时,金营营后,佟仲朱骁带着府州八百弓手,据住密林一角,正将羽箭漫天花雨般往金营中泼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