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唯西分手后,周自横没回父母家住,也没回自己的公寓,他向医院申请了间宿舍,六月初,院里给了他一个国外交流学习的名额,为期半年,院长多少听说他父母生病住院的事,先将他叫去办公室征询意见,他直接填了表。
临出国前,他去陵园坐了一下午,揣了一肚子话却什么也没说,晚上回去又与父母开诚布公谈了一次,并告诉他们他与陆唯西已经分手。
“我也接受了院里安排的出国交流,您二位不用再担心我们背着你们见面,但我也不想欺骗,分手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对他的感情依然在,也很难放的下。出国一方面是为了逃避和适应,一方面也算是让您二位心安。
云中处处触景伤情,不利于康复,外面的风景好,妈的身体再养一养,便还是出去游山玩水吧。”
周自横没有看他们的表情,低头扒碗里的饭,又无端想起陆唯西慢条斯理一粒一粒吃米时候的模样,那一晚邵君逸莫名其妙来了电话质问他分手理由后,他们便彻彻底底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有没有再生病。
“爸、妈,我的确不该与陆唯西纠缠,发泄也好,报复也罢,本应该离他远远的,斩断交集。。。。。。我以为我可以控制的很好,也自以为恨绵长永久,困住他,糟蹋他便是替我姐出气。。。。。。”
可是,困住陆唯西的同时,却也困住了他。至今他想不明白那份爱是如何悄然滋生又长成参天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他舍不得离开,只想这样躺一辈子。
“我喜欢男人,喜欢陆唯西是改变不掉的事,半年后会怎样我也不知道,若是忘了放下了,你们自可以高枕无忧,若是放下不。。。。。。再说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或许,陆唯西另觅良人,他变成了彻底的局外人。
六月下旬,周自横交接完所有的工作出了国,一走便是半年。
回来那天是圣诞节,商场的橱窗里摆着高高低低的圣诞树,小朋友最开心,捧着棉花糖或是糖葫芦,无忧无虑。
周自横放了行李又开车出了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晃,临走前围起来修的路已经开放,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沿途的公交车也焕然一新,明明泛着乡土气息,却仍旧有点点陌生。
临近午夜,他被道闸拦下,保安亭里走出一名保安,看清楚车里的人时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并放行,甚至还嘀咕了声好长时间没见他了,他驱车进入,绕圈时才赫然发现竟来到了陆唯西这里,分手时候他把门禁卡和停车卡也一并留下,刚刚是靠着刷脸进来的。
他有点后悔,想折返出去却又舍不得,想着就在楼下待一会儿便走,因此没下地库,绕到了陆唯西所在的单元。
借着车窗抬头便可以看见八楼,一片漆黑,周自横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想来陆唯西已经睡去,分手时,陆唯西神经衰弱的症状已经有所好转,基本上能睡四五个小时,但他却隐隐有了失眠的症状,精神放松时会常常盯着某一处恍惚,明明什么都没有想,但胸腔里的某一处却空落落的难受。
他坐到两点多,随后驱车离开。
圣诞一过便是元旦,科里同事借机给周自横接风,值班的人没敢喝酒,借饮料灌了他好几杯,但都见好就收,闹到九点来钟便散。代驾到后他报了地址上车,迷糊睡了一阵,后来被叫醒还了车钥匙。
周自横喝酒上头,有些迷糊,按下电梯楼层靠在角落里揉太阳穴,从电梯间走出来时觉得周遭环境熟悉又陌生,找了一圈没找到宿舍门,他折回电梯口看见楼层处的物业名字。
五心物业。
他揉了揉脑袋,恍惚想起上车时报的地址是陆唯西家,但刚刚按下的楼层确是十二层,是他宿舍所在的楼层。
喝酒误事。
周自横回到电梯里,原本想要快点离开,可却鬼使神差按了八楼,并一口气出电梯站在了陆唯西家的门口。
今天是周五,而且是元旦,律所下午开会,晚上一定会组织聚餐,所里那些年轻人爱玩,主任又是个爱热闹的,才十点钟,必然不会提早放人,去年他一再催促,陆唯西也是熬到十一点多才被勉强放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家里是没有人的。
周自横靠着墙来回磨蹭踟蹰,又不确信密码锁是否更换,换了他就一走了之,若不换他进去算不算私闯民宅,进去是否会看到不属于陆唯西的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看到该怎么办,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还是会莫名解脱?短时间内他的心仿佛在油锅上来回煎炸,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哆哆嗦嗦用手指输入密码。
门开了。
他眼眶突然泛起一阵热,视线模模糊糊,毕竟是“做贼”,他快速进门,没开大灯,先打开玄关处的小灯,背靠着门,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衣架上只有陆唯西的衣服,但奇怪的是已经到了寒冬腊月,挂着的竟然还是春天的外套,他瞥见钥匙柜上一板止疼药,攥在手掌数了数剩下的药片,心抽了抽,不由得往里面走。
家里干干净净,甚至有些空,然后他一眼又看见了茶几和沙发上的药片,竟然都是止疼药,他的心沉下来,飞快跑进卧室,在床上,床头柜,甚至是卫生间都看见了抠开的药,都是比较强效的止疼。
陆唯西这是把止疼药当饭吃了,还放在了随手都能够到的地方。
周自横没由来一阵心焦心慌,掏出手机想都没想输入陆唯西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尚未接通时他又慌慌张张挂断,转身将家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厨房的冰箱是空的,甚至连电都拔了,像是许久没开灶。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回卧室发现床铺还是半年前陆唯西提出分手时用的那一套,冬天盖的话,以他怕冷的体质来讲,显得过于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