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西讲课有一套,选取的都是真实案例,并力求让学生参与,不光有情景模拟再现,还有庭审完毕之后的各角度点评,法学院的老师教授都被他请来各抒己见,一个下午的时间常常不够用,拖堂能拖到晚自习。可说来也怪,没人逃课,也没人早退,恨不得让他接着晚自习的时间继续,甚至还吸引了低年级或毕业班甚至是别院系的同学来听讲,大阶梯教室挤得水泄不通。
元旦前他已经结了课并完成期末考试,一个学期过得飞快,校领导对他的教学成果分外满意,动员他第二学期加课,他有点动心。
学院组织了元旦联谊会,学生代表轮番请了几次,陆唯西推脱不过,只能参加。
年轻学生朝气蓬勃,鬼点子多又胆大不怯场,准备的节目精彩纷呈,他本想提前溜走的心都被按了回来,老老实实坐在观众席,好几次做游戏都被拉上台,相比之下,显得有些局促。
下台之后他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一通来自周自横的未接来电。
台上的音乐声响起,陆唯西的心跳突然变得剧烈,他捧着手机看那个名字,手不易察觉的颤,视线却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神思是恍惚空茫的。后来,他穿过人群从喧嚣中走出,像是拱着人流而上的逆行者,礼堂外有冷风吹过,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簌簌??下来,地面已经铺了一层白,远处有人走过,声音咯吱咯吱,陆唯西总有种脚步踩在他心口的错觉。
分手后八个多月的时间,从云中回到淮安,经历一场生死,切了半个胃,浴火重生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难熬,陆唯西老老实实吃药、治疗、复查,仍然会扛着没由来的疼或者疼起来没完没了,也有过想放弃或是烦躁的过程,但陆广仁和慕南枝都守着他,再不用他孤孤单单辛苦的煎熬。
他一点点找回自己,每过一天都辛苦极了,此时看着周自横的名字和戛然而止的通话时间,鲜红的字体,晃得他眼睛酸涩,竟在转瞬间蓦然生出委屈的情愫。
八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可是。。。。。。还是不足以忘记一个人。
周自横查了一番家中的水电暖,发现能关停的皆已经关停,就连暖气也不似住人时,大约是上一层和下一层供暖的余温散出来,才使得家里的温度不似冰窟。
应该是长时间没有住人了,但屋子里没有灰尘,许是有人定期上门打扫。
陆唯西走了吗,去哪里了,还回不回来?
可是他那些宝贝工具书却一本都没有带走,都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甚至书桌上还摆着一些打开的案卷,周自横捏着满屋子搜刮的止痛药心乱如麻又心思惶惶。
他又掏出手机,颤巍巍的在刚刚拨出去的号码上来回摩挲,一不小心却又拨了出去,这次他反应慢了半拍,正要挂断时却被接了起来。
“喂?”
陆唯西一直靠着栏杆看手机,他没有回拨,但却固执的等,雪花落在指尖,落在手腕跳动的脉搏上,转瞬即化,热量被吸附走的同时,他打了个寒战,等到他手指被冻得有些麻木,冷意渐退生出类似冻伤的灼烧感时,垂下眼眸把手机收回,然而擦着口袋那一刻他又突然掏出,还是周自横打来的,手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灵巧,抢在他挂断电话之前按下接听。
“西西?”
陆唯西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像是存在久远记忆里的天籁,周自横喉头一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掩饰性的吸了口气,喃喃叫他。
“嗯,是我。。。。。。有什么事吗?”
陆唯西抬眼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伸出掌心接了一朵,却有更多顺着袖口钻进胳膊,他克制着情绪,用平铺直叙甚至略显疏离的语调询问,听见对面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气。
“新年快乐,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