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延观察了他须臾,敛眸合上文件,注意到旁边放着一只文件袋,拿过来,他随口提:“昨天遇见你大哥了。”
宋淮南皱眉:“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温延握着裁纸刀慢慢打开文件袋封口,不咸不淡道,“无意间听到他跟邱姨打电话的声音。”
他抬眸扫过宋淮南,哼笑:“看你刚才的样子原以为是我理解错了,怎么,你家里不同意?”
没想到温延全都知道,宋淮安揉了把额发,神情间染着无可奈何:“是,说我当初不听家里安排去学医也就算了,她不追究,但婚事必须得听家里的。”
温延颔首:“恋爱跟结婚是两回事。”
抽出袋子里薄薄几张纸,看到顶头几行内容,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旋即又问:“你们打算结婚了?”
宋淮南挠了挠头:“我妈这几天一个劲给我安排相亲,我嫌麻烦,就给她说要跟倪蓁领证。”
温延不置可否:“那的确要考虑清楚。”
文件里装着的是陈嘉玉在离开玉带镇之前的所有经历,温延一目十行扫过她说过的那些,剩余一部分信息令他虚眯了下眼睛。拿过中间夹着的照片,这是苏确不知从哪弄来的全家福。
温延面不改色地从其中几张脸扫过。
黑白照片里所有人都灰扑扑的,年轻男女坐在老人两侧,怀里抱着孩子,他们身后站着三个女孩子。
温延的目光几乎没有在毫无差别的旁人身上停留,匆匆挪走,一眼辨认出站在左边的陈嘉玉。
她个子最小,扎着两个麻花辫,衣袖裤腿短了很大一截,露出细瘦的手腕与脚踝。稚嫩的小脸紧绷,盛满了懵懂。
温延的面色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收紧。
即便心里已经在陈嘉玉先前的三言两语里做好了思想准备,知道她幼年时过得苦,可此时看到真实记录下的她,温延以为铁石心肠的内心还是受到冲击。
穿过相纸与十多年前的女孩子对视,他忽然有种想要扭转时空的后悔。
翻过面,背后写着一行字——
锦乡村村委会摄。
宋淮南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听闻这句置身事外的话,无言半晌:“你这意思是支持我耍流氓啊?”
收起照片,温延一丝不乱地开口:“单从谈恋爱来说,我没有任何建议。只是涉及结婚,阿南,你父母不会同意让你选择倪家这样的岳家。”
他十指交扣放在桌上,严谨道:“你要跟她结婚,就得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但邱姨不喜欢倪蓁的情况你暂时没办法解决,所以我劝你考虑清楚。”
宋淮南若有所思地安静着。
见他这样,温延难得多聊了几句:“女孩子本来就要比男人难得多,别因为你一时兴起,就把从始至终没什么错的邱姨跟你女朋友架在火上烤。”
……
两人一起吃过午饭后,温延将早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四点半,跟合作方在城南高尔夫馆有应酬。
一天行程结束,坐上车已经即将七点。
苏确坐在副驾驶位,调出这个月之后十天的安排,看到其中着重记录的两项内容:“老板,后天是温董下半年的体检日,需要给您预留出时间吗?”
温延闭眼靠着座椅小憩,不疾不徐地嗯了声。
“另外元老太太将家宴定在三十一号,刚才打来电话提醒,要您与太太务必前往。”苏确拿不准他的意思,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等待温延的答复。
“去。”温延睁开眼,“你确定好时间。”
按照以往情形,孟家家宴他基本不会赴约,一方面人多到叽叽喳喳很烦,另一方面是不想看那些算计嘴脸。
可今年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