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不管是对江瑾年而言还是对宗聿而言,都是一个不太美妙的时间。
江瑾年的娘亲死于噬心蛊,他在江湖上被追杀,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等他接到死讯回来,他娘被江家的人弃尸荒野。
宗聿自己也忙着回去,却还是耐下心陪他在荒野中寻找,让属下去最近的义庄买来上好的棺木,帮忙收敛尸骨,让他娘入土为安。
之后也邀他过府,可江瑾年心中满载仇恨,没有答应,那一别就是多年。
宗聿失去舅舅,失去表哥,朝堂上文武百官为了兵权吵的不可开交,他这个京都的纨绔子弟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偷偷跟着表姐上了战场。
战场上风霜凌冽,刀剑无眼,他逐渐忘记在京都的锦衣玉食,每天琢磨的是怎么打败敌人,守卫边疆。
如今江瑾年旧事重提,那段记忆逐渐清晰。
他没有忘记,只是不曾想那个人是江瑾年。
那时的他年幼,哭的眼睛都红了,晚上睡觉时抓着宗聿的袖子,时不时地哽咽。
像一只幼兽,藏着悲伤和委屈,无处述说,在梦里还被骚扰。
宗聿动了恻隐之心,知道就算回去也难以再见舅舅最后一面,便多耽搁了一日。
他没想到年少的一点善意,兜兜转转八年后,落在自己的姻缘上。
前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江瑾年只是点头之交,江瑾年却愿意为他披麻戴孝,为他镇守边关。
如今答案已在他眼前,隔了两世的再重逢,他们都已不是彼此最初的模样。
“你是来王府……报恩?”宗聿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知晓了前缘本该高兴,他却笑不出来。
一个念头在心底盘旋:只是报恩吗?
原来江瑾年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入王府,他只是重情重义。所以前世他只做名义上的王妃,没有相认,没有靠近,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着。
宗聿心底说不出的失落。
“一开始确实是想还了你的这份恩情,你被逼成亲,不喜欢我也是情理之中。我都做好了和你约法三章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你会一直护着我。”
江瑾年想到他入了京都后的种种,衣食住行,每一样宗聿都暗中安排,不让他受委屈。
他怀疑过,戒备过,后来发现都是沉甸甸的真心,没有算计和利用。
他不明白,他也疑惑。
“我以为你把我认出来了,可几次试探你都没有反应,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帮我?我们后来不曾见过,也没有交集。”
江瑾年问出心底的疑惑,他还不至于觉得宗聿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他当时可是个病秧子,看着就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江瑾年的坦诚解了宗聿的困惑,也安抚了他的失落。江瑾年描述的不正是前世所发生的吗?
其实江瑾年一点都没变,做出改变的人是他。
前世他不满赐婚,又被挑拨,对江瑾年不冷不热,若没有做那三年的孤魂野鬼,他又如何能看见江瑾年?
说到底,是他的抗拒把江瑾年越推越远,江瑾年的打算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要是一纸婚书就能让两个陌生人一眼爱上,不生猜忌,很快爱的死去活来,那才是轻浮又荒唐。
江瑾年对他好是恩,他对江瑾年好是情,只不过江瑾年的恩不曾变,他的情走过生死。
他没办法去解释上一世,只能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我见你的第一眼便觉得投缘,后来知道你和江家的事便是心疼,你那么温柔,坚韧,本就该肆意绽放,而不是凋零。”
宗聿的喜欢在嘴上,更在行动中。江瑾年入府这些日子,从没在他面前受过丁点委屈。
他宠着他,护着他,皇帝面前都敢争辩两句。
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江瑾年,他可以成为江瑾年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