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弟弟回去,你有事就去办吧。”
周珞石嗯了一声,推着Bryan的肩膀往前:“你跟他先回去,我很快回来。”
Bryan抗拒地说:“哥哥,我陪你去任何地方。”
周珞石说:“听话。”
向晚清说:“走吧弟弟。”
然而等周珞石转过身去,向晚清偷偷对Bryan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Bryan放心下来。Welcometotheclub。偷窥跟踪二人小组,他俩从来都有默契。
哪知周珞石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别耍花样。”
向晚清严肃应下:“放心。”
周珞石转过头来,不语地看了他两秒,而后勾起唇角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残阳卧满他唇角的弧度,一瞥一眼之间,带着不走心的颓丧英俊,勾人得不像话:“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亲你一下吗?”
Bryan立刻疯狂地大叫:“NO!!!!!!NO!!!!NO!!!!”
行人纷纷侧目。
向晚清神情一震:“真的?”
周珞石嗤笑了一下:“假的。”
他又说:“抱一下说不定是可以的。”
Bryan再次大叫:“NO!!!Objection!Objection!!Objection!!!”
但是没人理他。
向晚清期待地说:“可以预支吗?”
周珞石毫不留情:“想得美。”
说完他拦了辆车,扬长而去。
周珞石并不是要去做什么违法乱纪或危险的事情,他去了周庆恩生前的唱片经纪公司。
这栋大楼辉煌气派,他向前台确认了预约信息,拿着访客卡去了顶楼。
在等待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他回想着前天接到的电话。经纪公司联系他,请他过去一趟,讨论“周庆恩先生的合同违约事项及赔偿方案”。
违约的理由是,周庆恩因身死,无法完成新唱片在下一年的发行,需要支付公司四百万的违约金。经纪公司的合同如此不完善,竟然没有针对非自然事件的豁免条款。
很扯淡的理由,可它偏偏横在面前。
周珞石知道谈判不会顺利,可当对方告诉他,公司拥有他父亲最后五首未发行遗作的所有权,并不肯将保存有遗作的硬盘给他时,他仍感觉内里在崩溃。
西装革履的林总坐在真皮座椅上,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手上拿着电子香烟:“小周啊,我知道你不容易,违约金给你打五折,两百万就行,你看如何?”
周珞石问他公司将如何处理遗作,说出遗作这两个字时,他的手指无意识痉挛了一下。
林总靠在旋转座椅上,身体随着椅子轻轻旋转:“你知道的,人都没了,发行出来也不会有水花,公司要亏钱的呀。就只好雪藏了。”
周珞石再次问,为什么不能将硬盘给他。
“版权属于公司,不能给别人,即使是直系亲属哟。”
周珞石知道这些刁难来自哪里。关于公司想让周庆恩与一位小孩合作,可他选择了自家外国小儿子来完成歌曲中的英文rap。关于林总的情妇——某位刚出道的歌手,与周庆恩撞了同一天宣发档期,一边是糊穿,一边是热潮。关于……
当然,或许背后还有那个家族的力量,他想起下午刚在咖啡馆见过的老人。老人有一双浸润在枪炮和人情世故中长达数十年的眼睛,一眼看透人心,将他最薄弱处戳得鲜血淋漓。
什么是青年人最不可冒犯的地方呢,无关钱,无关任何,只有关尊严。或者,是脊背挺直的青年人自以为的尊严。
周珞石想推门离去,想冷笑一声说爱谁谁吧。
可是不行。
他看向那个硬盘。
在他今年的生日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年轻,有无数想做的事,无数宽广的人生。可那场大雨与车祸后,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百年。
而在他漫长又漫长的一生中,他从未求过人,可是现在他在低声下气地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