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里戏台子都搭起来了,看也得看,不看,难道听着外面喧闹声开文会去?听张秀才这么一说,王夫子也是一楞,他还以为张秀才是说反话,讽刺他。不过转念一想,张秀才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得理不饶人得尖酸刻薄。“不错,张兄平时钻研学问,也总该找时间松快松快。正好有此机会,就想着,请张兄过来热闹热闹。”王夫子正道说道。说法这么一换,别说,先时的尴尬立马就没了。也省得让人取笑,文会配大戏,不伦不类的,贻笑大方。没错,他请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听戏来的。“还要多谢贤弟了。”张秀才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回生,二回熟,等到第二个客人惊奇地问起,外面怎么这么锣鼓喧天的时候,王夫子已经熟练地解释起来,他就是特地来请大家听戏的。客人也非常惊讶,不是……来举行文会的吗?怎么改听戏了?张秀才就在一旁帮着描补了,“好久不见,王贤弟也是想找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也是周四公子有心,知道后特地请了个戏班子,让大家乐一乐。“王夫子郑重点了点头。说得太好了,就是这样。王夫子的这个文友,也是个秀才。和王夫子一样,考了多少年举人也没考中。要说做学问这块儿,还真不是什么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亮的事儿。好吧,孔老夫子确实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这句话后面还有两句呢------“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三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搁一块儿再怎么探讨,多半也很难有所精进,估计就是归到“不善者”那一类的。大家彼此也明白这点,他们来赴约,还真不是为了什么学问。以文会友,多半也就是真的会友了。既然如此,是文会还是听戏,就不那么重要了。“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客人马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眼色的,有位刘秀才一听说是邀请他们来看戏的,当下就震惊了起来,一脸目瞪狗呆。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好在这样的场景持续时间不长,马上张秀才就来打圆场了。只见他笑呵呵地上前,一把拉住刘秀才的胳膊往屋里带。这事真没必要往里深究啊。要是真较真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又有什么面子不成?说好的是来参加文会,结果,文会旁边出一台唱大戏的。这还怎么开得下去?要是别人请来的戏班子,他们还能骂一骂,说对方做人不讲究啥的给自己挽挽尊。只是,这是王贤弟的爱徒新晋的陈解元家的小舅子为了王贤弟亲自安排的。说来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管怎么说,坚决不能让人知道真相,毕竟这事说出去太尴尬了有没有。一个听戏,这事就含糊过去了,到时候还能痛痛快快地听场戏。到时候里子面子全有了。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为了自己的面子,上吧。“刘兄,好久不见了。”张秀才暗暗捏了捏刘秀才的手。行啦,别这么惊讶好不好,听戏也没什么不好的。很有牌面儿的好不好。刘秀才只是当下没反应过来,接到张秀才的暗示后,也缓过劲儿来。既然王贤弟说是听戏就听戏吧。也没什么不好的。被人邀请听戏,也是件很体面的事了。大家到的差不多了,周安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王家。“王夫子,文会开始了吗?我没来晚吧?“周安羞涩地后冲大家拱了拱手,连忙问道。周安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凝滞了起来。屋里的王夫子和几位文友也都楞在当场。过了一会,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王夫子。这……不是说好了吗,是来听戏的。听戏的,听戏的。怎么又成文会啦?大家刚统一了口径,就来个拆台的,还是个重磅拆台的。这叫大家情何以堪嘛。王夫子也是郁闷得不行。坏了,忘记让书童去跟四公子说一声了。瞧这事闹的。真是……这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啊。周安一看大家的眼神,也明显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对。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王夫子。咋回事儿?这时候,张秀才就出来圆场了,只见他从容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拂了拂茶水,喝了一口,又从容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温温一笑。“周四公子,知道今天有大戏,我们几个酸秀才也是要捧一捧场的。”我们来听戏的。懂?周安心说,这帮人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