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忽被人按住。
容望不知何时竟走来下首,他拿过我的酒杯,俯身看我。
他尚年轻,可如今却也因有恙而显得面目憔悴。
席间其实也有人在不停地议论容望,说他如今虽贵为太子,却看着比自己的老子还要命短,说是这大宣朝的未来还不知会是何样。
当然,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是不会传到他耳中的。
我亦不欲多嘴,只恭顺克制地道了句太子殿下。
容望握杯的手轻轻一颤,他拿过我的杯盏,竟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后,重重搁下杯盏,抬起赤着泛红的眼,定定问我,“妙妙,你当真要与我生分至此?”
“我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我今日派人请你,你为何不肯见我?”
容望不依不饶。
“现在殿下不是见到了么?我们本就是君臣,殿下何必…”
“许清妙!”
容望忽然打断我,“你知不知道,父皇今日为何要邀你赴宴?”
我愣了愣,刚要说话,就听坐于上首的容峯屏退了歌舞,骤然发话道,“今日,朕能同众卿一道过这个生辰,本是倍感欢心,只可惜,北燕未平,祸害不除,这件事始终都是朕的一块心病,是大宣的一块顽疾!既然众卿都在,朕便想问问大家,北燕之害究竟该如何平定为好?”
群臣哗然一片。
这时,有个面生的臣子率先起身,拱手对容峯道,“臣以为,北燕之患应由北燕世子平定!”
“北燕世子?那个许清妙?”
“没错啊,这也可以鉴定许清妙对陛下的一派忠心!若许清妙忠于大宣,必会大义灭亲,剿灭其父,若许清妙不忠,便索性将他和那老燕王一网打尽,以除后患!”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陛下!”
这个时候,大将军孔天川竟也上前,“末将愿同许清妙一道入北燕平乱!”
瞬间,所有的矛头便统统指向了我。
我头皮发麻,暗道不好。
这孔天川哪里是想帮我,分明是想借此机会给我安一个通敌的罪名,好除掉我!这应当是容峯的示意,因孔天川此话一出,容峯竟也连连点头,好像并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不可以!”
正当容峯将要下令之时,我身边的容望却替我出声。
“许清妙,不可以去北燕平患。”
15、
大殿一派沉寂。
容峯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向我同容望投来犀锐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望儿,为何?”
“因为许清妙天生文弱,不擅领兵作战,许章驰既有心要反,自不会顾及其子生死,父皇此举,等于是让他前去战场赴死。”
“儿臣不愿答应。”
孔天川闻言,冷笑一声道,“末将自会辅佐世子大人,殿下如此担心他,该不会是对他余情未了罢?”
容望当年喜我之事,并非什么秘密,满朝上下皆是知道一些的,而孔天川偏又是容望岳丈,他的这番话,分明是不顾及皇家的颜面了,简直是要将容望同我逼至绝境。
果然,容峯面色愈加难看,“此事朕心意已决,太子无须多言。”
容峯将视线移向我,“许清妙,你可有异议?”
容望冲我摇头。
他压低了声音对我道,“妙妙,不要答应!孔天川那边我去对付就是,你千万不要去北燕,许章驰如今已一路打至牧秋关口,战火不长眼,当真是危险。”
他见我不答,竟用哀求的语气对我道,“不要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