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显难以置信地望向容峯,“皇上,连你也不相信老臣?不,不对!皇上,这件事就是你干的,你当初让那个许桑衡调查我,其实早就有了除我之心!”
“于显,念在你多年劳苦功高,只要你甘愿认罪,朕可以免你于氏一族死罪。”
“我不需要!”
这于显大概未曾想到会被自己的君上出卖,暴怒之下,竟当众摘掉官帽,拔去发簪,散发咒骂道,“皇上如此设计陷害于氏,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臣今日甘愿一死以谏,证明自己的清白!但皇上你如此利用自己的臣子,未尝不会有报应!正如当年的长公主,凌大将军,今日的我,还有你,叶史维,我于氏一除,他难道还会任由你叶氏做大吗?你今日为虎作伥,明日死的便就是你!”
“你,你这厮,咒骂陛下,当真是大不敬!依我看陛下就不该饶你性命!”
叶史维落井下石。
容峯也重拍龙椅,“来人,将罪臣于显拿下!”
“不用你们拉我!”
于显抬起头,恶狠狠地指着我道,“还有你,北燕世子,哈哈!你别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许桑衡都要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于显说罢,竟朝着我这边的廊柱直直冲来。
“父亲!”
“舅父!”
于同岚和容望也朝我这边跑来,不过那于同岚是直奔于显而去。
容望却是一把将我拉扯入怀,躲过发了疯怔的于显。
于是乎,于显就这般撞死在了金殿之上。
27、
我这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叶史维是受了皇上的授意,早就同北狄暗中联络,做了此局,再嫁祸给于显和北燕。
这于显虽是外戚,但为官多年皆小心经营,妹妹又是大宣贵妃,重罪实在难寻,而这监守自盗的罪名一但做实,于氏便再难成气候了。
容峯下旨,革除于氏子弟门生一应官职,其子其弟发配边疆,家中女眷皆贬为庶人。
“殿下,请你放开我。”
我能感受到,容望抓着我的手紧了一紧,虽他早就明白,自己的父皇会为了他除掉于氏,但此番看到舅父惨死在自己面前,想必也会有所触动罢。
容望匆忙松手,默了一瞬,才问我,“你没有受到惊吓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多日未再见容望,他的病容好似又加深了些许,身子也无可抑制地消瘦了下来,脸颊上竟看不到一点肉了。
我摇摇头,他便转身,看了眼被人拖下去的于显,最后一步,一步重回高台上座。
殿中明灯灯影交错,宛若在他身上徒留下道道金晃的枷锁。
28、
虽说那于显的尸身很快就被人拖了下去,但他毕竟是死不瞑目地倒在了我的旁边,黏糊的血浆流了满地,令我晕厥不已。
容望示意了一番,立时就有小太监领我出了殿,去偏殿的茶室小坐休憩,我坐下后,依旧没有缓过气,抚着胸口轻轻喘着。
很快梅若笙就赶来了,他先是在殿前同人交谈片刻,随后就步履匆匆地径直进来看我。
“清妙,你还好罢?”
梅若笙卸任了武德司长使以及皇子少师一职后,就只空有个学士的虚职,已不算是重臣了,但他气度却依旧如常,喝退正在守着我的宫仆,疾步来至我身边,切切问道,“有何不舒服定要告诉我,你府里的大夫说,你近来晚上又开始睡不好觉,热病总是发作。”
梅若笙眼中满是心疼,“我让君药再过来给你瞧瞧。”
我摇着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碰触。
按照时间来算,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已经病入膏肓了,这一世倒也还好,没有那般严重,但我明白,我这热病应该是治不好的了,大限迟早终至。
前世,便就是梅若笙灌给我的那碗热药,提前要了我的性命,这一世,梅若笙倒最是关心我的身体,我不让他探望,他便派人每日守在我的世子府外,问我府里的大夫我的身体情况,还常会差人送来各种名贵珍稀的药材,就连我常用的药囊,他都亲手给我做了好多个,用那万佛寺祈福用的锦囊一一装好,还放上了不少好闻的梅花花瓣,用心之至。
可在我看来,却着实是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梅大人,你不必如此。我们本就非亲非故,我很感谢你替我争来了这世子的身份,让我能够不再被人随意欺负,但你不应该再将我视作令弟的替身。”
我抬起眼,认真说道,“您是长公主的儿子,而我,只是北燕村中一个买去王府的乡野孩童,我不是你弟弟的。”
梅若笙动作一僵。
他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声未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