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莹浑身抗拒到颤栗,好似心脏被可怕的事物捏在手里,那种黏腻而恶心的致命触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松开捂嘴的手,无声地干呕起来。她看见……她看见……
她看见本该待在房间休息的叶阮,穿着一身浓艳的和服,被红色的绳子结实地吊绑在半空中,宛如一个……任人宰割的玩物。
“我也先回了。”雁放收拾着背包,把特意搁在工作室的笔电塞进包里。
整一个晚上,炭头看着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会店里人都走完了,雁放单肩扛着包,扭身捉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的炭头。
“照片里的不是他。行了,别替我瞎操心了,我好着呢,走了啊,辛苦你收拾。”
“不辛苦不辛苦。”炭头念叨着,老妈子似的把他送到门口,站在木子堆的那个雪人旁,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那……开车慢点啊哥。”
存着疑问的电脑就放在副驾的包里,雁放踩下油门直奔家的方向。
将近凌晨,路上接踵的车流俨然没有停歇的趋势,高架上仍在堵车,多半是过节赶着踩点回家团圆的。
又是一阵堵塞,雁放手从方向盘上拿了下来,目视着前方晕成一片的车前灯,兀自皱紧了眉头。
凌晨时分,三楼终于隐隐有了响动。
繁莹失神地跌坐在二楼走廊上,听觉比任何知觉都要分明,她的内心几乎崩溃到草木皆兵,潜意识催促自己快点站起来,回到别院去,把这晚的见闻永远的烂死在肚子里。然而她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着怀中冷下来的药膳,盖子里时不时钻出来的油腥味,不断引起她生理性的反胃。
那声响越来越趋近,一个缓慢、单薄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经过正被月光映亮的窗子,一阵风适时吹进,他披在身上宽松的睡袍像一只雀掠过山风,骤然张开了羽翼。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叶阮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女人。
月光将他的上半身几乎隐进了黑暗里,等他走近,繁莹才发现他的睡袍也是浓墨般的黑色,沉重到仿佛刚出席过自己的葬礼。
那缎面般施舍的月光终于照在他的脸上,繁莹稍一回神,已经做好将要被威胁、质问甚至说更加奇异到接近嘲笑的准备。
然而她仰起头,厉色的表情不过一瞬便收了回去,因为她从叶阮脸上看到了一丝惆怅,甚至于怜悯。
叶阮看上去仍在尽力隐忍着痛苦,额角汗珠隐没,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目光透露着友善,还有一丝小孩子做了不愿做的事情之后一时半会褪不去的委屈之色。
繁莹愣神的片刻,他已经缓慢地弯下腰,递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手臂短暂地接触,繁莹这才发现,他皮肤烫得出奇,他在颤抖!
这还只是一个孩子……繁莹恰时却不恰当的冒出这个念头。
她在叶阮周身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味,这香味似乎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而紧接着,繁莹在他的眼下同样的位置,发现了那颗近在咫尺的痣,她倒吸一口气,抬起手往自己眼尾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