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在床上翻了个身儿:“我没忘,你一点钟过来接我。”秦淮轻声道:“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人再说话,话筒里全是彼此平缓的,潮湿的呼吸声,也没有人挂上这个没有内容的电话。安良酝酿的回笼觉困意袭来,在半梦半醒间听着秦淮的呼吸声,就好像这个人还躺在他身边的床上,就像从前一样。安良迷迷糊糊地翻身想要搂住秦淮,却只摸到了一手的空气。他从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里猛然惊醒,将掉落在枕边的手机重新握在了手里,秦淮还是没有挂上这一通电话。最后还是安良清了清嗓子,觉得整个人清醒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挂了?收拾一下准备起来了。”“好。”在安良半睡半醒的时候,秦淮约莫是一直守在电话旁边,此刻声音温柔:“那一会儿见?”安良应了一声,等了片刻之后伸手将电话挂了。他坐在床沿边上醒了一会儿神,才慢慢地起身下床。前一天晚上和陈奇周文也喝起酒来没个数儿的,现下全成了头痛欲裂的报应。安良慢吞吞走进厨房,选了一包瑰夏的咖啡豆扔进了磨豆机里。宿醉带来的头疼如影随形,仿佛有一整支腰鼓队在他的脑子里载歌载舞。冲热水澡的时候水汽太大了,让安良的眼睛都跟着湿了起来。他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冰凉的墙和温热的水,是奇异的交织感,让人在一片氤氲中维持着岌岌可危的清明。他马上就又要见到秦淮了。这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之间:碎光秦淮下午一点钟才来接他,安良收拾完之后看了看时间才十二点多,就准备下楼去买包烟。他最近抽烟抽的太凶了,昨天晚上再加上陈奇和周文也两个人,将安良的存货都消耗得一干二净。重庆的冬天阴冷得到了刺骨的地步,凉意像是噬骨之蛆一般侵入骨髓。安良本来准备靠着年轻身体好穿着家居服下楼扛过这阵冷意,但是到了门口还是被冷得一哆嗦。人强强不过天,安良暗骂了一句,将门虚虚地掩了,转身回卧室里拿大衣穿。“反正来回几十秒的工夫,没必要把门重新关了再开。”安良在心里想。结果安良算无遗策的名声算是毁在了今天,他在卧室里犹豫了好久才挑出来一件大衣披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乱的缘故,总觉得穿什么都不舒服。等他老人家好不容易开了门重新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差点跟门口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门口的人穿着美团外卖员的制服,手里还拎着一袋外卖,正在安良家门口转圈儿。安良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的家门关好:“我没点外卖啊?”那外卖员却低着头没说话,拎着塑料袋的手指拧得极紧,指关节泛出一阵阵的青白。安良觉得有点奇怪,继续道:“你是不是走错单元了?之前有几个外卖小哥也是这样。你把地址给我看看,我告诉你往哪里走。”他说着就要伸手去看那外卖袋上的小票。出乎安良的意料,面前的外卖员低着头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安良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你躲什么?我帮你看看吧,别等会儿误了送餐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要扣钱呢…”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结果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安良只能先掏出手机看见是秦淮给他打来的电话,这通电话他不可能不接。于是安良只能摇了摇头,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进电梯里对那一直低着头的外卖员道:“那你自己看看吧,二单元在隔壁,三单元得从喷泉后面绕过去。”电话那头的秦淮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在电话里疑惑地问了一句。“我不是在和你说话。”安良笑了笑:“我下楼买烟,发现门口有个找不着路的外卖员呢,我在给他指路。”“找不着路的外卖员?”秦淮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声音里都是冷意。安良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对嘛,还多奇怪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