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上楼的时候,周之俊陪着秦淮在沙发上坐着。这一处出警的警察似乎是和周之俊认识,看见他就有点愣了:“周队,你怎么在这?”话说出了口才知道不妥当,民警的脸上有些犹豫。宋平站在门边打量着两个出警的警察,声音很低:“借一步说话?”大约是认得宋平是什么人,两个民警便点了点头,侧身让了一步:“行。”见他们去楼道里说话了,周之俊拍了拍身侧秦淮的胳膊:“你放心。”秦淮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地毯上那些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上:“我没对安良撒谎。”周之俊手上的动作轻轻一顿,他似乎有一些如释重负:“那就好。”救护车要从小区后门的防火通道绕出去,安良躺在救护车的床上,轻声对正在拿止血包的救护人员道:“我是个医生…胳膊上的伤不用管,先腹部按压止血…如果到了医院要输血的话,我是b型…”他侧眼看了一眼窗外,人群将刘翰的尸体围成了一个圈,像是某种神秘的,不可告人的祭祀仪式。安良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刘翰的颈骨大约是骨折了,面部和背部呈现在了同一个方向,是一个诡异的扭曲的角度。可是安良能看见,刘翰是背部着地的。血迹从他的身下缓慢地流淌了出来,像是一株巨大的,带着血腥气的食人花,默不作声地朝着安良伸出了一枝藤蔓,像是带着血的邀请。安良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是一个医生。速度与激情9: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春日宋平和那两个出警的民警说了十几分钟的话,三个人便一起走进了安良家的客厅。秦淮顺势站起身来,对着那两个警察点了点头。宋平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交代一件十分寻常的事儿:“小淮,你先跟着两位警官走一趟。发生了什么如实说就行了,不用害怕。”秦淮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血,却摸到了一手结了痂的暗红血块:“好,麻烦警官了。”其中一个年纪轻点的民警摸了摸腰间的八大件,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手铐拿出来。身旁的同事轻轻推了他一把,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这个年纪大点的民警对秦淮说话的口吻很客气,是那种异样的客气:“麻烦了,就去登记一下就行了,这不是毕竟死了人嘛…”秦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周之俊,却被周之俊误会了他的意思,轻轻拍着他的胳膊:“没事儿的,你不要紧张…”“我没紧张。”秦淮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我是想说,你跟宋哥能去医院里看着安良吗?没人陪着他,我不放心。”“好。”宋平答应得很快:“你那边完事后我就去接你。”秦淮和那两个民警一起走到楼下的警车中时,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地上刘翰的尸体。救护车已经给他的尸体盖上了白布,连带着他身下那一滩殷红的血迹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看着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一片白。可是秦淮没有忘记那个人掉下去的时候的样子,刘翰一直到最后一刻,都与秦淮对视着。若是按照迷信的说法,濒死之人会将凶手的样子印在自己的瞳孔里。从此以后即便入了转世轮回,也总还是记得是谁杀了前世的自己。刘翰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无稽之谈。“真是个疯子。”秦淮坐在警车的后座看着窗外,目光中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厌倦。这一句话不知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刘翰。“之俊。”宋平站在安良家的窗台前,背着光的身影看上去沉静而肃穆。周之俊走到他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宋平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腕,轻轻摩挲着,语气比动作更温柔:“什么事?”宋平的目光落在楼下的那一片草地上,物业的人已经在忙碌着收拾血迹了:“你觉得这个人,是自杀吗?”周之俊握着他手腕的手突然一紧:“宋平…”宋平转过身来,笑了笑后伸手将周之俊半揽在了自己怀里:“你放心,警察那边我打好招呼了,倒不会为难小淮…其实本身也就是说不清楚的事…”周之俊看着他:“你不相信小淮?”宋平抬起手摸着周之俊的侧脸,像是在抚摸一只温顺的,脆弱的小动物的皮毛那样小心翼翼的:“如果刘翰要杀的人是小淮他自己,我都不相信小淮会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可是一旦涉及到安医生…”他看着周之俊:“之俊,我是真的不知道。”周之俊沉默了片刻,额头抵着宋平的脸:“小淮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