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啊?诸位习惯就好,”卫云舟如同意料之中一般点头,“不知道各位有无看到桌案上的陈设器玩?”
啊?什么东西?楚照刚刚一心抚平前襟还有和那死鱼眼拌嘴去了,她倒没留心桌上桌下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在座的某些人一听,立刻得意叫嚷:“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可是这织锦?”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质子容光焕发一般,他兴奋地站起,双手张开举着那织锦。
织锦上面绣着花样繁复的图案,山水花鸟,朵花对雁,看样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卫云舟只是轻轻颔首:“不错,正是此物。百官宴是一年一度的盛会,云舟也难有时间见到诸位公子——你们桌案上的那些陈设器玩,便是赠给诸位的。”
顿时一片哗然,那些一直遮遮掩掩的公子哥们这会儿倒是不装了,他们纷纷取出织锦来,颜色各异,但大多都是简单色调。
不仅仅有织锦,还有桌上陈设的那些器皿,如瓷镇特产的云纹瓷器、剔红香盒等物。
都是质子了,过得当然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吃穿用度都要看大梁皇室的脸色,卫云舟此举,也算是能够解他们之中某些人的燃眉之急。
陈质子却低低地闷哼一声:“就这点东西,就轻易给打动了?”
到底是偏远蛮荒之地来的小质子,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只不过他旁边这个质子怎么还没有动静?
他不耐烦地睨了一眼楚照,发现她毫无动作,又道:“怎么,楚二殿下,您刚刚还挺当泼皮无赖,现在金银财宝近在眼前,您又要端着了?”
陈质子同样没有动静,他刚刚在注意观察其他质子手上的东西:似乎……他觉得这些所赠的东西,应该是和个人有关。
因为,这个座次是按名次所设。还有好几个人因为收到了什么所喜好的东西而惊呼,然后又对着卫云舟一顿千恩万谢。
他心中无端地就起了一种念头,一种卫云舟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念头。
拜托,他可是大陈来的质子——这一桌质子里面,只有他风度最为闲雅,国家相对最为昌盛。
他本来也不应该来梁都受气,只是因为宫廷斗争失败了而已。
陈质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想看卫云舟赠给他的何物,只是旁边的楚照毫无反应,让他不悦。
最终,陈质子还是摸出织锦来,平整挺括,但是花纹相对来说并无亮点。香盒,也是那样……
他皱眉不耐,但是很快按下波涛汹涌的心绪:他和那些靠打秋风为生、艰难苟活的质子当然不同。
“嘁,原本我就不需要。”他冷冷哼声,但是在看到旁侧楚照慢悠悠找出所压织锦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金晖遍落,洒在浮光锦缎上,光彩炫目夺人,当楚照拿出时,众人目光俱是被吸引了去。
楚照还煞有介事、不急不慢道:“哎,可惜我就是缺钱。”
浮光锦丝,是西域进贡之物——稀世珍品,居然落到这楚照手中。
“你,你……既为一国质子,何纠结于此!”陈质子终于沉不住气。
“阁下勿虑,我鼠目寸光,您志向远大。”楚照嘴角上扬起狡黠弧度。
陈质子彻底哑火,但是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和其他人一起,又对着卫云舟千恩万谢了。
又是一阵客套的话。
陈质子还是气恼,这满桌男儿,只有他一人有骨气么?谁差卫云舟这点东西?
“公主殿下此番实在破费——我看楚二殿下手中竟然是西域浮光锦,此物相当不凡。”他忽然说话。
周遭忽然陷入沉寂,大家都愣愣看着他。
他对面的一个质子露出古怪神色:不稀罕的话,可以把织锦给他,别在这坏兄弟们好事。
楚照哑然失笑,但还好她憋得住。
陈质子说此话似乎有他的用意,但在卫云舟听来却不是如此。
“公子多虑了,”卫云舟抬眸,唇角的弧度疏冷,“这浮光锦虽然珍贵,但大梁地大物博,万国来朝——还是不劳公子费心。”
楚照想笑。
陈质子忽然窘迫。
“至于为何给楚公子送浮光锦,那是念其兄猝然长逝——”音波震荡空气,气压忽而低迷,让人无可驳斥。
嗯,好像是个不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