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周祁点头哭着笑开,道要亲自下厨庆祝一家团圆:“早几日回来也无妨,房间娘日日打扫着,不怕没地方歇。”
房中物事也尽按周祁离家时的布置没变,周夫人一想这几年变故,心就揪得难受:“我儿无辜,若非遭那烂事牵连,你如今也该成家立业,为人父、”
“夫人!”屋里再没外人,此地好歹还是皇帝的地盘,皇帝内心阴暗,城府还极深,难说四周没耳朵偷听,周未赶紧打断自家夫人的危险发言:“皇上善待祁儿,前路总归是坦荡。”
周夫人果然住嘴,转头朝周未骂了句窝囊。
周未试图说理,不巧奴才来请赴宴,两人关着门吵归吵,到底知分寸,没做出叫外人看笑话的事。
只瞧周祁行路深浅,双腿残疾,周夫人心如刀割,几度压不住痛,却知领路的奴才是皇帝所派,忍至落座再忍不过,趁无人往此处瞧看,紧握住周祁问:“皇帝说你腿疾能治,可是当真?”
周祁稍愣,脸色随即难堪。
欲说不知,却想到昏君昔时笃定,许有十足把握,再听周夫人语速急切,分明关心极了,嘴角扯个笑意改口:“能治的。”
“真没骗娘?”
“嗯”褚君陵说能治,他便当是能治,再者能让爹娘宽心,假这一时何尝不是赚到:“腿脚能治,经脉亦能接上。”
另说武功得从头练,免不得吃苦头,混些算不得坏处的坏处在里头,果真蒙得周夫人尽信,反宽慰周祁不可过急:“我儿吃的苦头够多了,实在辛苦,这功夫练不练都不妨碍。”
周祁又是轻嗯,沾了难堪的神色叫周夫人瞧出,后知戳了亲儿痛处,悔不迭将身为罪魁祸首的褚君陵咒骂个遍。
’他儿何等耀眼,竟叫人折磨成这般自卑性子,狗皇帝就该遭天谴!‘
骂过泪又婆娑,手久久握住周祁不放,恰让主位的褚君陵瞧到,不悦到极点。
“皇上,”德观适时出声:“宴事该开始了。”
褚君陵收回视线,直入正题。
天下大统,功士不止周未一个,居功尚未赏者众多,褚君陵照功绩高低先后封过,各赐财物不计,金银赐下,这才到重头戏。
“周将军。”
周未遭点名,知道轮到自己表演,装得疑惑出列:“末将在。”
“共主之事,当属将军最为功高,无愧万军表率。”
褚君陵先抬举一把,夸的周未天上有地下无,周未饶晓得是戏,仍有几分难为情,继闻君王有事相求,忙说不敢,叩膝下跪应了一句‘在所不辞’。
“有此良将,是我大褚之幸。”
说罢扫向在场大臣,紧得声声此起彼伏的附和,周未实在听不下去,直问君王所为何事,褚君陵仍卖关子:“此事说难不难,只需得将军带带头,再做回表率。”
周未‘疑惑’更深。
众大臣隐隐感觉不妙。
“将军当年领军出征,朕亲应过重赏,便是君无戏言。”
褚君陵当年言,凡从军伐天下者,大统之日尽都有赏,今逢承诺兑现之时,赏确实是个个赏了,难就难在将士百万,经这一番赏赐,国库空虚,泾川旱情又严峻,难拨余粮赈济。
言外之意,周未立得头功,受封财银亦是可观,如今国库拿不出银子,便需要他解这个囊。
“将军可情愿?”
‘在所不辞’的镇国将军突然沉默。
“怎么?”似遭拒绝,某皇帝语气也冷冽下来:“将军不愿助朝廷度此难关?”
在场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偷看周未似无语似为难,仍旧不答句话,心也跟着有些紧张,生怕圣上搜刮周未一个不够,再将主意打到自个身上。
稍许寂静,就见君王勃然大怒,将周未受封镇国将军时所得的赏赐尽数收回不够,又另罚了两年俸禄,若非周未错认得及时,连将军位也不定能保住。
褚君陵罚完周未,紧将同个问题抛给众人,说什么凭周未一家的‘善款’远不够济旱事,要其余大臣再筹点。
有周未做前车之鉴,乌纱帽要紧,再不愿掏银子也得掏,还不能掏得比周未少。
尤其礼部几个贪了好处没捂热的大臣,瞧着回扣没吃成不算,反叫君王算计着成倍成倍地往外吐,牙都磨烂了,面上还得陪着笑表大义,怄个半死!
褚君陵目的达成,举酒欲饮,却瞧大臣个个尽垮着脸,勾了勾唇,顺拿觥底敲敲桌案:“朕瞧着诸位不甚高兴?”
问底下人否是摆脸色给自个看,吓得众臣忙道不敢。
“不是摆脸色,那是丢了银子惹的?”笑说此事全凭自愿,愿捐的捐,实在舍不起财的便自个留着,莫表现得像受他逼迫:“朕总不是不讲理的。”
在场无人敢不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