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折蓦地红了眼,心头疼得透不过气。
裴惜华与他并肩走在一起,揉揉鼻子道:“景折,你若是有需要,不如还是去问大哥要吧,那些讨债的人不过是要银子,于我大哥只是小事。”
陆景折摇头。
“或者你问他讨讨经,他肯定有办法。”裴惜华双目通红道,“大哥若是有错,也请你大人大量饶他一回,我从未见过他像前两月这般高兴,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景折,好不好?”
陆景折闷头往前走,“我该回家了。”
裴惜华在背后大喊他的名字。
陆景折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
他一路回了家,捂着耳朵冲回房间,用被子裹住脑袋,他不想同任何人说话,生怕别人告诉他裴仲笙断了气。
他努力地想要睡去,只要睡着便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然而事与愿违,越是如此,他越是辗转难眠,睁眼到天明,他终是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陆景折清晨醒来,榕华端着水盆进来伺候他洗漱,又道:“少爷,您昨晚没吃东西,待会儿我包馄饨给你吃。”
陆景折没什么胃口,捧了把水搓脸。
“对了,裴家有人来传话。”榕华话还没说完,陆景折一个激灵从水里抬起脸,溅了满地水珠子。
陆景折捂着眼睛道:“别说,别告诉我。”他感觉到有眼泪从眼眶里滑了出来,与脸上的水珠融为一体。
“少爷您怎么了?”榕华纳闷道,“裴家的管事派人送银两给您,在我这儿呢。”
陆景折愣了愣,木讷地看着他。
榕华拿了厚厚一迭银票出来,恰好是四千两。
陆景折嘴唇嗫嚅,他从榕华手里接过银票,哽声道:“这银票我不想要,你让富贵备马车,我现在去裴府还给他。”
榕华不明所以,见他情绪异常,忙道:“我这就去。”
陆景折冲了把凉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拿上银票出门往裴府去。
陆景折去时,裴仲笙还在睡梦中,他盖了好几层被子,脸色却仍是毫无血气,盛夏的日子里,屋内燃着好几盆炭火,热得寸步难行。
他平静得像是已经死去。
陆景折鼻头发酸,明明前阵子已经有了起色,总以为他还能再活载,哪里知道不过几日光景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陆景折将脸贴在那厚重的被子上,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不过四千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你不许死,你若是死了,我如何坐拥金山银山。”
裴仲笙似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身体有了轻微的挪动,声音沙哑道:“景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