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玉轻然按时批完幻族折子后,唤来了迎雁。
迎雁微礼问:“玄女要问何事?”
玉轻然在屋外设了隔音结界,询问道:“隐尘真的随他去了?”
迎雁神情一怔,瞳孔瑟缩,“是。”
“你亲眼看见的?”
“并未。”迎雁渐渐握紧了衣服,眼睛有些红,“隐尘若还在,定会来幻族寻玄女。”
玉轻然靠上椅背感慨,“若一切皆是假象,不可能没有破绽,但我寻不出破绽。”
迎雁垂首,“玄女节哀,您已尽力。”
玉轻然平静地叹着气,问了迎雁一个从未讲过的问题,“你何时对隐尘动的心?”
迎雁猛然震惊抬头,停留一瞬道:“属下……不知。”
“你们从未说破?”
迎雁点头,算是默认。
玉轻然顿了顿,想起了往事,“我在辰族那些年,隐尘与青茉之间有过一段情。”
迎雁苦笑,“属下清楚。”
玉轻然看着迎雁,“如此,你不悔?”
迎雁鼓起勇气与玉轻然对视,平淡地笑着问:“玄女悔吗?”
玉轻然勾起苦涩的唇角,“你我真是同病相怜。”
“幻族人此生只衷情一人,同玄女一样,属下至死不悔。”迎雁诚恳跪地,“但求玄女许我入辰族,我想找到隐尘,不论生与死。”
玉轻然不会不答应,很快,迎雁得到许可。
玉轻然道:“你比我勇敢,我至今不敢见他。”
“玄女要相信……”迎雁未曾说完,便见玉轻然忽然起身向书房暗格走去。
暗格中弹出一碟卷起的蓝绸,只此一眼,迎雁便认出那是幻族的圣旨。玉轻然将它递到迎雁手中,迎雁大惊:“玄女,你这是……”
玉轻然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盯着迎雁,“拿着它,惊蛰那日,颁布于天下。”
惊蛰正是大婚之日,迎雁睁大眼睛看向玉轻然,既然不能拒绝,只好问道:“如此重任,玄女为何不交给三大护法?”
玉轻然道:“打开看一眼,就明白了。”
迎雁依言将圣旨缓缓展开,观其内容后,瞳孔骤然紧缩,“这是罪……罪……玄女你当真要……”
玉轻然做出噤声手势,“此事交给你,我最放心。”
迎雁还要说什么,玉轻然直言相告:“我意已决,不必规劝。”
三大护法忠于她,也忠于幻族,大有可能不会同意她如此。若是阿爹阿娘从三人中得到音信,此事更是一点可能性都不会有。因此交给不牵扯实权的暗守,最为稳妥。
踏出宫门的一刻,迎雁回首望向玉轻然的身影。鎏华宫中,她一身素静的淡蓝白月纱独坐高椅,好像自从墨少主故去,她从未再着过华裳,就连梳妆都是简简单单的,不再上心。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
迎雁悄悄把圣旨藏入怀中,对着空气微叹。族主、族后、芳吟玄女……包括墨少主在内,都在步步打算,只为了玄女能走上最好的路。而他们的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这样的道理,玉轻然怎会不懂?她尚处叛逆期,很多事不能放眼全局,不像他们能看透尘世种种。
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愿屈服于被安排的命运。做出任何选择前,她亦有自己的理由。
这份理由,迎雁大概是明白的。只因世间万难,唯有孤寂最折人;而孤寂之苦,唯有陪伴是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