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卑职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这句话太苍白无力了,即便他如此说,江御暮也不会安心。
那么,要如何改口?说“卑职一定会为您保守秘密”?
不妥不妥,还是那个问题——江御暮凭什么相信他会守口如瓶?若论保守秘密,还有什么人比死人更合适呢?
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江御暮的短剑已然开始发力,时异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孤注一掷。
“卑职方才听见您屋中似有异响,未来得及向您请示便进屋查看,果遇歹人,本欲生擒之,不料错手伤及他性命。卑职有罪,请小姐责罚!”
时异自认为这番话已经表足了忠心。如果江御暮愿意高抬贵手,与他一起把尸体处理了便罢。
如果江御暮心狠些,让时异顶了她的杀人之罪也无妨。时异相信,安王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捞他出来。
如他所料,江御暮听完这番话,果然收起了短剑。
但他没有想到,江御暮竟不再掩饰,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她问。
时异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却不敢实话实说,只道:“此人擅闯小姐的闺房,定是心怀不轨,死有余辜!”
江御暮笑了一声,用极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转过来,看着我回话。”
时异只觉有一股凉气从衣领钻了进来,冷飕飕吹得他手脚发麻,浑身僵硬。
他梗着脖子转过身来,双目一扫,就被江御暮满脸的喷溅血迹吓得后退一步,恰好踩上门槛。紧接着双腿一软,就向后摔在了地上。忍着痛撑起上半身,又发现自己把手掌按进了血泊里。受了这一连串惊吓,时异张着口,竟连叫都叫不出声。
江御暮提着剑迈过门槛,走到时异面前蹲下身,柔声道:“他自以为窥得我的秘密,就能以此要挟我。结果呢?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你说,他傻不傻啊?”
时异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大抵是想说:“小姐饶命。”
江御暮莞尔一笑,用手指蘸着地上的鲜血,在时异脸上一笔一划写着字,同时说道:“别怕,你又不曾与我作对,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时异细细分辨,发觉她在他脸上写的是个“忠”字。
许是想告诫他,务必对她忠心耿耿吧?他想。
然而这个字在时异心中却有着不同的含义,仿若晨钟暮鼓,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为了安王殿下,他不能退缩。
“小姐宽仁。”时异壮起胆子对上她的双眼,“您若不弃,就让卑职替您把这屋子收拾干净吧。至于这贼人,是抛是埋都听您吩咐!”
江御暮满意一笑,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净了脸,命令道:“你去守好院门就是了,其他什么也不必操心。”
时异连忙应了声“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逃也似离开了。
不必急于一时,他想。
只要获得了江御暮的信任,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为安王殿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