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几分难以言喻的、怪异的失望。
黎晗影起先想不明白那点失望怪异在哪儿。
后来他逐渐接受被关押的事实,乖顺下来,被允许拥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权力。
在一次晚饭时分不经意路过副院长办公室,看见没有合紧的门缝里,那位年老但依旧风度翩翩的男人,跪坐在疗养院负责打扫厕所的清洁工腿前时,才有所领悟。
“父,请原谅我。”
“在我死后,我一定会下地狱。”
司铎吉伦用意大利语万分痛苦地低声宣告着自己的罪行。
而后,又无比着迷地吻住了年轻男性清洁工的指尖。
……
主厌恶不贞,厌恶损害未成年人稚嫩的身体,亦不会允许不受世俗祝福的结合。
黎晗影明白了为何司铎会对年少的他格外热情。
明白了为何会告诉他即使无所信仰,神依然爱着世人。
神是假的。
倘若神真的存在,为何会选择这样的人作为传教的使者。
世界也是假的。
倘若世界是真实的,为何他所经历的一切,更像是发生在地狱里的事?
黎晗影开始如同教义里宣告的一般,痛恨起长者用慈爱宽和的外表,来掩盖肮脏的内里。
他要代替神,来执行惩罚。
……
黎晗影观察起时不时就打扫名义,长时间待在副院长的办公室的清洁工。
另一边扮演着迟钝忧郁精神病患者的模样,赢得了吉伦早年和身为亚洲人的亡妻生下的唯一女儿,偶尔会来疗养院帮忙做些力所能及工作的玛利亚的信任。
他利用玛利亚的善良和感性,向她倾诉被囚禁于此的自己,对于身处在外的爱人的思念。
又以身患有病,不愿再去打扰爱人,盼望她早日拥有下一段幸福的完美借口,欺骗精通中文的玛利亚拨打施愿的电话,待在暗处如饥似渴地听着她的声音。
在日渐发酵的思念和痛楚中,他一步一步构全了复仇的计划。
……
“作为神的忠诚信徒,您却知错犯错,您觉得您所信仰的神明是否会降罪于您?”
“您以为只要下了地狱,就可以洗净自己的罪孽吗?”
“可我记得,倘若犯下此罪,神会降下火难,您必被钉在十字架上,焚烧永生永世。”
疗养院随处可见的,记载着神之言论行为的书籍,原本只为使阅读的患者平静内心。
眼下却成为了黎晗影折磨副院长的工具。
在他日复一日,带着微笑的言语折磨之中,副院长逐渐变得神色恍惚。
计划行至最终,黎晗影也问出了最致命的几个问题:“亲爱的司铎先生,要是您虔诚信教的女儿玛利亚知道,一个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八岁的男性未成年,在接近耻骨的皮肤,纹上了您的全名吉伦·伟斯·德尔玛,您猜她会有什么反应?而在神圣的天堂之上,您那作为男同性恋者伴侣的妻子,又是否愿意原谅您的欺骗,和耽误她终身幸福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