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说。”她轻轻撇开脸,不敢跟虞归晚对视。
虞归晚的神色并无太多变化,淡声道:“留下吧。”
她知道幼儿不甘心被困在后宅,以前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这样,现在从她这里开了先例,又有赵祯极力举荐,加上随家原先的亲朋故交帮忙,幼儿想入朝为官是极简单的事,就算赵祯不举荐,只要幼儿有此意,她亦可让赵显给幼儿赐一个官职。
幼儿猛抬头,“岁岁?”
“你没拒绝就代表心里是想留下的,又何必违逆自己的心意,日后再后悔。”
“我……”幼儿嘴巴发干,愈发不敢面对她,只垂头落泪。
“好端端的又哭什么?”虞归晚不解,起身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幼儿从她手中接了帕子,掩面低声道:“我是觉得对不住你,这件事我本不该犹豫,这几年你待我如何,就是旁的人都看得出来,偏我不知好歹,得了你还不够,还想图别的,贪心不足,愧对你待我的一片真心。”
“我当是什么事,”虞归晚笑了,将脑袋枕在她腿上,仰面看她,“你瞧你,也不先问问我是何打算就自己哭哭啼啼起来,可是瞎想了不曾?徒增烦恼,身子更难将养好了。咱们来了这一遭,你以为赵显会轻易放我回庶州?就算他不敢拦,赵祯和镇国公也不会让我走,总是要想方设法弄几个紧箍咒往我头上戴才肯罢休。今日封官的旨意你也知道了,妙娘她们都被留在麒麟城,我若是强行阻拦便是断了她们的前程,她们现在未必会怨我,可人都有私心,她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我若反对她们封官,日后她们必定会对我心生怨恨。”
“岁岁……”
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有朝一日会为了利益前程跟自己反目成仇,岁岁该是如何的失望和心痛,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幼儿的心就要跟着揪起来,岁岁对人性看得透彻,遂极少流露真情,对手底下这些人也是有所保留的。
岁岁最厌恶背叛,偏偏人的欲望就像沟壑,永远都填不满。
幼儿心痛难当,低头吻住虞归晚干燥的唇瓣,泣不成声:“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回庶州我也回庶州,你留在麒麟城那我也留,总之我不与你分开。什么官不官的,我不要了,满朝文武,又不缺我一个,我何必留下为他们卖命再让他们转过头去对付你。”
她现在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先前为何不直接拒绝赵祯,心中那丝犹豫如何对得起岁岁对自己的付出和爱护,当日若不是岁岁好意收留,她和母亲早已死在大雪中,哪里还有今日,更不谈为父亲洗冤了。
她懊悔不已,将虞归晚紧紧抱入怀中,在耳边一声声道着歉。
虞归晚偏头张嘴含住她的唇,细细碾磨了好一阵才舍得放开。
幼儿的唇已红得娇艳欲滴,水光柔润,令人遐想。
两人一上一下,鼻尖抵着鼻尖,两双眼睛皆满目含情,只是一对冷光幽幽,炙热的火焰只藏在冷光后面。
而另一双桃色盎然,粉嫩娇羞,未干的泪水平添春意,染得双颊都红了,却也直勾勾盯着身下的人,那快溢出来的歉意汹涌得让人接不住。
带着厚茧的手掌抚上幼儿娇嫩的脸,黑黝黝的瞳孔倒映出小小一个人影儿。
“留下吧,我知道你想的。”
这次幼儿却坚定摇头,道:“我同你回庶州。”
岁岁不能留在麒麟城,而她也不能让岁岁一个人回庶州。
虞归晚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终于叹了气,“我不忍心,你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又何必跟我回庶州吃苦……”
话都没说话就被幼儿捂住了嘴巴,“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挖我的心,何为得偿所愿?在未遇见你之前、在未对你动情之前叫得偿所愿,有了你之后就都不一样了。”
虞归晚眨眨眼,一抹狡黠闪过。
她伸出舌尖舔过幼儿的掌心,温热湿润的触感让幼儿惊叫出声。
“呀!”
手掌似触电般缩回。
使坏成功的虞归晚将头埋进她的胸脯闷笑。
幼儿又气又恼,往她胳肢窝挠了几下,“我心里正不是滋味,偏你生坏心眼子。”
笑够了虞归晚才把头抬起来,道:“逗你玩的,为的就是不让你将这些事闷在心里又睡不着。这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你想留下就留,我陪你,给我的那宅子还是你家原来的,让人收拾收拾,你还住你原来的院子,若不想留下,那就跟我回庶州,回去也能当官,多大的官都行,我指给你,就这点事也值得你烦恼。”
什么事到她嘴里都成简单的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幼儿扯她腮帮子,“那你刚才还叹气,故意的?”
虞归晚就捏她侧腰,这是幼儿的痒痒肉,一捏就忍不住哈哈笑。
“呀!哈哈哈……”幼儿笑倒她怀里,缩成一团求饶,“岁岁,别别哈哈哈……痒!你松手!哈哈哈……”
两人闹了一阵才静下来再说话。
其实虞归晚倒是更赞成幼儿留在麒麟城。
一则这里没有庶州严寒,又有名医,幼儿在这里能慢慢将养身体,也省得来回跟她奔波劳累。
二则她回庶州后即刻就要赶往偏关,行军路急,也不方便再带着幼儿,幼儿只得留在南柏舍,两人一样的分别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