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则幼儿留在麒麟城为官对她也有利,今日林大人同她提及都察府正使一职历来都是文官兼任,权力极大,若她这边的人能做了正使之位,文武就都有了人,那帮文官也不敢太过。
她手下没有合适的人,若幼儿入仕,那便是最佳人选。
如此这样同幼儿分析一番,幼儿双眼一亮。
“我原也这般想,可让你自己回庶州我终究是不放心的,你现在是一州镇守,又是一军的主帅,若留在麒麟城也必定不妥,时间长了关外恐生变。东辽恨咱们入骨,没道理不抓住这次机会蓄力反扑,你若不在,我怕阎罗娘她们顶不住。可你一去偏关,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路途遥远,我……”
说到此处,幼儿又忍不住垂泪。
两人正是新婚燕尔之时,哪里舍得放开这么长时间。
虞归晚也只得安慰道:“你留在这里盯着赵祯我才能放心回庶州,不然凭她那满身心眼的样,肯定会在背后捅刀,对她我可是半点都信不过。你也正好能替我选些有才干又不会结党营私的文官,说服他们去关外二十城,等这事定下来我便要对东辽下刀子了,到那时难免会人心惶惶一阵,东辽的细作无孔不入,你留在南柏舍也未必安全。”
麒麟城也不见得安全,但起码远离战乱,又有妙娘陈妇她们在,她总能放心些。
幼儿靠在她怀里,轻声道:“只要能帮到你,只要你能平安,就是让我下油锅也愿意。”
“我也想你岁岁安康,长长久久的陪我。”
在末世孤独太久,她终究是渴望这份温暖的,不舍得放手,也不可能放手,纵死她也会拉着幼儿一块,两人断不能有一个独活。
幼儿凑上来亲她。
“傻子。”。
随家旧案重审又牵扯出一大群人,当初明里暗里落井下石和趁火打劫的都不少。
旁的倒也罢,知道自己并非主谋,就算追究也只是往后官途无望,到底保住了性命,族人也没有受牵连,已是万幸。
就是兴远伯最倒霉,先是次子梁钰成了逆党,数罪并罚,秋后就要问斩。
再一个便是随南雁,她那诰命夫人的头衔都是当初诬告陷害亲父得来的,本就被人诟病,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血亲,如此置于死地,当真是白眼狼。
现在报应回自己身上,诰命被夺,锒铛入狱,只等圣旨一下便要同其他逆党家眷一起流放边陲,后半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得了麒麟城,这满城的富贵荣华也与她无关了。
尘埃落定,沉冤得雪,真相公之于众那日,幼儿在虞归晚的陪同下进了大理寺关押囚犯的牢房。
昔日华丽的珠钗锦衣不在,随南雁穿一身粗布衣,形容枯槁,蜷缩在牢房一角。
地上铺的干草早被踩得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虱子蟑螂和老鼠到处爬。
幼儿站在门外,乌发挽起,头戴花冠,青色缎面的宝相花褶裙,皓月色如意盘扣的广袖长衣,一双小巧玲珑的绣花鞋。
亭亭玉立,风华无双。
时隔几年再见到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一门之隔,天壤之别。
看着这样落魄狼狈的随南雁,幼儿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眼前浮现的只是那年她与母亲也是这样被关在牢里。
许久不见光亮,骤然亮堂起来随南雁还有点不适应。
她眯起眼睛看过来,认出是幼儿,便扑到近前疯狂咒骂:“你现在得意了!得*意了!盼着我死好给他们报仇!我告诉你随望京,你必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别以为你现在风光,日后也能如此,呸!做梦!景宁侯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身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就是个不祥的妖孽!大雍会葬送在她手里,天下百姓都会死在她手里,她就是不祥,是灾星降世!”
虞归晚今日只是不放心才陪幼儿一同来的,本也没打算如何,随南雁爱骂就让她骂,反正没几天就要被流放了,到时路上安排几个人扮作盗匪出来劫杀,她就算有九条命也得全交代了。
她不在意,幼儿却听不得半句这种话。
赵祯已举荐她入仕,入的就是大理寺,掌折狱详刑。
这是幼儿自己要求的。
她看着随南雁,眼神发冷,冲旁边的狱卒道:“辱骂朝廷命官,掌嘴五十。”
上官都发话了,狱卒也不敢不做。
“是,大人。”
果真就进去抓着随南雁掌了五十下嘴,双手轮换着来都觉得手掌疼,被打的随南雁更不用说,满脸都是血,人都晕死了。
虞归晚两手环胸倚靠墙壁,嘴角含笑着打趣道:“随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正好有个不知死活的一头撞上了,杀鸡给猴看,厉害呢。”
幼儿脸上的冰霜刹那间融化消散,也笑道:“哪里比得上卫国公新贵盛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虞归晚就走到她身前,当着旁人的面倾身凑到她耳边公然调情。
“你就是那个一人之下的一人。”
幼儿的脸瞬间爬满红霞,不理人了,扭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