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轻车熟路的背影,伸手欲拦,却被另一个瞧了半天好戏的人抢了先。
只见自从常喜来了之后就被挤兑到一边、不能近身伺候太子的甄进义,此时直直地奔向萧世子,笑得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处,将人迎到了偏厅里,又亲自端茶倒水,竟连太子这边的动静都顾不上了。
常喜皱皱眉,转身继续守在太子门前,尽管不明白姓甄的这唱的是哪一出,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他的头等大事当然还是伺候好太子。
终于听到房中传出了动静,常喜念了一声佛,扬声冲里面喊道:“殿下,奴才进来了。”
这才领着人小心地推开了门,轻手轻脚地往里面走。
闻承暻心里存了事,昨晚筹划了半夜,今天醒来的便比寻常晚了些。见进来的人常喜,他先是一愣,又笑道:“怎么不松散两天再过来,孤这里也不缺人手。”
放下手上端着的东西,常喜过来伺候他穿鞋,笑着回道:“伺候殿下才是奴才的本分,哪里就能那么娇惯了。”
一面说着,一面轻巧地服侍闻承暻穿好了繁复的衣饰,又拧了帕子为他净面。
很久不曾享受过常喜的服侍,闻承暻也久违的觉得舒心,闭目任由其打理。
梳洗完毕,在给太子梳头发的时候,常喜才仿若无意的开口:“萧世子方才过来了,奴才跟他说您还没起身,他便自己去了偏厅等着。”
萧扶光年纪小贪睡,平日里几乎都是自己等他,今天难得让他等上一回,只怕不知道要在心里抱怨孤多久呢。
一想到小纨绔瞪着一双猫儿眼,不敢当着他面抱怨,只敢鼓着脸背地里嘟嘟囔囔的委屈模样,闻承暻好心情的笑了起来,看向镜中一脸不解的常喜,他勉强收敛了笑意,只道:“随便戴个冠子就行,别让人等久了,不然一会儿肯定罗唣得很。”
常喜:?
虽然脑子里充斥着十万个为什么,常喜公公仍然专业技能点满,快速地为太子殿下收拾好了头发,服侍着人往偏厅来。
没错,常喜也是刚刚才知道太子在这边的新规矩,早膳居然不摆在正堂,而是设在偏厅,难怪先前萧世子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往偏厅里走。
一到偏厅,就见萧世子拿手支着头,靠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连太子进来了都没发现,还是一旁守着的甄进义轻轻推了他一下,才把人唤醒。
看到来人,萧扶光也并没有如同常喜想象中那般跳起来请安,而是冲太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您总算来了,臣可快饿死了。”
闻承暻笑道:“你饿了先吃便是,不必非要等孤一起用。”
“那哪行呢!”自觉十分懂规矩的靖远侯世子起身殷勤的为太子摆好碗筷,“臣还得服侍您用膳呢。”
他嘴上说得乖巧,实际却是老不客气地一屁股占据了闻承暻左手边的位置,眼巴巴的望着正在摆膳的常喜。
感受到某种莫名压力的常喜公公:……
不愧是在宫廷中打过滚的人,常喜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不肯假手他人,按照闻承暻的习惯将膳食一门门排放整齐。在看到食盒里那些不常出现在太子膳单上的食物时,他还试探性地摆在了萧世子前面,果然得到了对方感激的笑脸。
太子用膳时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常喜摆完膳食之后就退到一边,在看到同样也在一旁侍立的甄进义时,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敷衍笑脸。
“这老狐狸!”常喜咬牙切齿。
“德性!”甄内相不动如山。
心中有了底,再看到萧扶光为太子布菜的时候,常喜已经能够做到波澜不惊,只是在注意到萧世子用的不是公筷之后,常公公还是没忍住眼皮狂抽抽——
就算要礼贤下士,殿下对萧世子是不是也过于纵容了。
好容易等到两人吃完,常喜按照惯例服侍太子净手,果不其然见到甄进义也狗腿的凑上来伺候萧世子,而萧扶光也是习以为常的坦然接受起一名堂堂四品太监的服侍。
擦干净手后,又拿菊花茶漱了口,闻承暻才开口询问:“你今日过来,令尊那里又是什么章程?”
不像身负皇命的汝南王他们,靖远侯此时的身份的确有些尴尬,闻承暻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他。
萧扶光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只以为殿下是在关心父亲的情况,当下笑得一脸阳光:“估计是立秋之后天气凉快下来了,大伙儿睡得都比以前香甜。今早上臣起来的时候,父亲也还没醒呢。”
至于他为什么要用“也”字,闻承暻摸了摸鼻子,就当没听出来这句委婉的控诉。
萧扶光又接着道:“家父此行没有公务在身,臣怕他长日无聊,便想着向殿下告假一日,好陪父亲出去逛逛,欣赏欣赏边塞的风光。”
他这般有孝心,太子殿下又能说些什么呢,自然只能点头应允了。
然后就见到这没良心的小纨绔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敷衍地行了个礼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看着他那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大雍的储君殿下默了半晌,慢慢露出一个让常喜有些毛骨悚然的微笑来:“看来那些策论,并不只有孤一个人还惦记着。”
毕竟有些人已经心虚到了要拼命找借口躲开呢……
*
等太子去了书房议事,常喜亲手给他磨好墨,倒好茶水之后,才安静地退了出来。
刚关上书房的大门,常喜脸上便带了几分愠怒,冲到院外找到正在巡视的沐昂之,二话不说拎着对方的领子,将人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就开始质问:“殿下和萧世子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