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瑞德抱了抱戴安娜,她的状态比刚进疗养院好了许多。但仍旧瘦的硌手,瑞德跟她一样,真不知道是被这精神病折腾的,还是天生如此。
母子俩深入交流了一番最近的读书感想,我听了一会就听不进去了,实在太深奥,三句就要引经据典一下。于是放空脑子,盯着窗外枝头上的鸟看。
通体灰绿色,胸前却像系着斯坦科领巾一样,有一大片红橙色,一直延伸到眼睛上,如同带上了一个小面具。
那是一只知更鸟,或者哥谭人更习惯叫它罗宾鸟。
罗宾,迄今为止,我已经见过他两次了。罗宾和罗宾是不一样的,六岁那年的罗宾是太阳,是遥不可及的梦,他和蝙蝠侠宛若天神降临,从苦难中解救了我。
而现在的罗宾更像是原本故事里的罗宾汉,或者说是一个侠客,我能感受到他出鞘的剑光和蕴藏在其中的爱恨。天神固然让人憧憬,可我更愿意亲近人。
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并不是我或者罗宾任何人的错,在某一方面的性格和准则我们都太像了,互补的拼图可以融洽地贴合在一起,而相同的磁极只能够发生碰撞,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
长辈的问话虽迟但到,戴安娜和瑞德聊完,就把矛头转向了我:“那篇《雨夜的红气球》很有趣,红头罩从底层挣扎而起,情欲与仇恨混杂,化为雨夜玻璃上流淌不断的水珠落下”
“啊啊啊啊啊”我急忙打断戴安娜的叙述,写那种文章是一回事,公开场合念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幽怨地看着她:“您上网真的不能看看别的东西吗?这篇是不知道哪个仇家约的文章,红头罩在哥谭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快别说了,隔墙有耳。”
戴安娜可惜地眨眨眼:“是吗?可是瑞德都不用社交软件,我只能看看你的了。”
于是我将仇视的目光转向瑞德这个社交网络苦恼的家伙,要不是他当初把我的小号扔出来给自己当挡箭牌,我至于现在当面社死吗?
瑞德把脑袋伸过来,让我狠狠地揉搓他的卷毛泄愤。
“最近遇到了有趣的人吗?后来和那个孩子的关系怎么样了?”
我回忆了一下,最近在网络上提及过的人,好像只有达米安韦恩一个。现在想想那些内容还是觉得好笑,不知道是怎么闹出这么多误会出来。
“他是个好人。”性格脾气什么不好说,唯独这一点我非常确信。
戴安娜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看来误会解除了,你很喜欢那孩子。”
我无奈地帮她把毯子的边缘掖了掖,假装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谁不喜欢好人呢,我的人际关系您就不用担心了吧,瑞德可比我大四岁。”
“不一样的。”戴安娜现在的情绪非常稳定,没有发病时的歇斯底里,眼神里满是平和与睿智。面对这样的眼睛,说谎时总是底气不足。
“瑞德的世界有知识,有书籍,有这个世界上无数的谜题在前方等待着他,遇到你这样的同伴是他的幸运,如雨后彩虹,灿烂绚丽。可是你的世界太空旷了,空旷到失去和出现都能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情感对你来说,是雨露甘霖。”
一个独自生活,被父母抛下的孩子。生活并不是一句她很坚强就能一言以蔽之。
我垂下眼睛,心头的酸涩上涌,一股脑地堵在了喉咙口,叫我说不出话来。戴安娜非常敏感,精神病人的世界对于情绪异常的感知比平常人要敏锐得多,我无法在她面前,在一个看着我长大的人面前隐藏。
贫穷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只是无能为力而已,所付出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可越是这样越是期待一夜暴富的那一天。
我拉扯起嘴角:“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窗外的罗宾鸟叽叽喳喳地鸣叫,像是在回应我的话,抖落了一树的落叶。
人纵有有万缕愁绪,生活仍旧要继续。
阿比盖尔拉着我详细问候了被小丑绑架以及被罗宾解救的全过程,她是来学校听到其他人议论才知道这件事的,并不准备接手家族产业的大小姐对新闻没什么兴趣,更何况是一年要上不知道几次头条的小丑新闻。
听完后她气愤地打了个电话,用零花钱给阿卡姆精神病院追加了一笔关于安全保障的投资,势必将这个装满精神病的铁桶变得更牢固一些。
我顶着同学好奇、感慨的眼神在学校行走,那些视频虽然已经被压下,但还是有好事者想要翻出来传播。我知道现在在这些哥谭学生眼里,自己大概是个什么形象。
蝙蝠侠的狂热粉丝、英雄主义的傻白甜、要名不要命的理想主义者。
除了蝙蝠侠狂热粉这一点被揭穿让我有点尴尬,其他的倒也还好,并没有完全颠覆之前的形象,他们对我和善温柔的形象根深蒂固,善良过头而已,这种蠢货在哥谭年年都有,年年又都在消失。
“你的眼睛不想要了?”达米安突然恶劣地对着身后的同学说。
唔他平时虽然凶,倒也不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估计是因为被看烦了。没办法我们俩的位置挨的近,许多人要偷看我,就得越过他。视线又不会拐弯,达米安估计替我挡住了不少偷窥。
下课后,阿比盖尔也嫌烦,气愤地竖起中指循环展示了一圈,那些视线才退去一些。
她带着纠结的神色,掩住嘴小声地问我:“你找好人了吗?”
“什么?”
“就是那个啊!圣诞舞会。我们学校是放圣诞假前一天举办。你初中在哪上的,没有参加过?”
我摇头:“学校不强制参加,而且我也没有闲钱买裙子,圣诞节的钱最好赚,这时候我年年都会在街上卖花。”
小孩子每一年都在长高,这种礼服平时也用不上,今年买了明年就可能穿不了,我哪会花那个钱置办。
阿比盖尔了然地挥手,替我做下决定:“我还不知道你,这周跟我一起去做裙子,反正这次舞会你必须参加,我一个人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