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跃在角落落座:“半坛酒。”
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似微凉清风拂过半熏温热的面庞,带来舒爽。
酒娘子眼睛亮了亮,亲自拎着半坛酒靠近,在孟跃对面落座,目光扫过孟跃修长的手指。
没有伤痕,甚至称的上细腻,但又不似女子纤细葱白。
外衣陈旧,但露出的中衣领子有八成新,乃绢布所制。
是个大户人家的小郎君。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打扮成这样,但酒娘子并不觉对方在逃命,倒更像是看多了话本子,脑子一热出来闯江湖的。
酒娘子倒了一碗酒,递到孟跃手边,不经意抚过孟跃手背。
她见对面人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忍住了。
酒娘子眼中笑意愈浓,声如黄莺:“尝尝,这是梨花春,不醉人。”尾音缱绻,暧昧低语。
孟跃喝了一口,咳嗽出声,酒肆内顿时传来大笑,一片快活气息。
酒娘子借着为孟跃抚背顺气的由头,坐到她身侧,媚人唤:“小郎君,慢些喝。”
第34章
酒肆里热汽攀升,有男人欲与孟跃拼桌,被孟跃不留情面拒绝。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
酒娘子上前挽住男人的胳膊,低声几句,男人怒火退去,掐了酒娘子的屁股一把,坐回自己位上。
孟跃蹙眉,酒娘子又凑上来,捧着酒碗要喂孟跃。孟跃偏头拒了:“劣等。”
酒娘子神色微顿,不知孟跃在说酒还是在说她,但那凝滞只是片刻,她俯身欺近,香肩半露,胸前一抹雪白晃人眼,如蛇一般依在孟跃臂上蜿蜒,呼吸中带着呛人酒气,混杂身上的脂粉香,激的人头晕。
“小郎君,奴家屋里有上等的玉浮梁,你要不要尝尝。”
孟跃沉默,其他男人半艳羡半嫉妒的盯着孟跃,“酒娘子,你仔细把小郎君榨干了。”
“小郎君去罢,酒娘子是这个…”男人比大拇指,色眯眯的盯着酒娘子的腰。
“你不亏哈哈——”
言语愈发露骨,酒娘子嗔怒众人,“一群冤家。”
口哨声此起彼伏,嘈杂刺耳。
孟跃起身,单手揽过酒娘子的肩,用大半个身子挡了其他人视线。
酒娘子诧异的看向孟跃,她比孟跃矮半个头,从她的角度,瞧见孟跃挺直的鼻梁,抿紧的唇。
她心中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好似孟跃因着她被冒犯而生气,但很快抹了这个念头,自作多情也该有个限度。
酒娘子刚要圆场,一股力道带着她往后院去,孟跃的大半个身子挡住其他人下流的目光。隔的远了还听见有人嚷嚷:“年轻小子就是性急,可别把酒娘子造坏了。”
又有人接茬:“造不坏,哪有耕坏的田哈哈哈…”
屋门关上,孟跃松开酒娘子,抱拳道:“失礼了。”
酒娘子盯着孟跃,忽而噗嗤笑出声,一方轻盈手绢撩过孟跃唇间,残留香气,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果然这般体贴怜惜的秉性,不是臭男人。”
孟跃并不意外酒娘子能看出来她的性别。虽然也有一部分男人没有喉结,但是酒娘子长年跟男人打交道,这点瞒不过对方。
孟跃之前男装时,顶着被人揣测的目光也要戴幕篱掩住喉部,混淆视听。
酒娘子见孟跃不语,哼笑一声:“我不会说出去。”
她在榻上落座,手肘抵着榻上小桌,单手托腮,耳侧长长的红珠耳坠子落在细白的颈项间,雪里红梅般,夺人心魄。
孟跃:“多谢。”
她语气正经,神态正经,稀松平常的回应。
但酒娘子见惯了污浊的男人,或泼辣或懦弱的女人,冷不丁看着孟跃这样正派稳重的女子,很是新奇。
以及孟跃望向她的眼神,也令酒娘子舒适。没有自以为是的悲悯,更没有鄙夷,她们是平等一般。
所以,酒娘子从身后的榻里摸出一小壶酒和两个玉白的酒盅,招呼孟跃在榻上坐下,给孟跃满上一杯酒:“尝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