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父这一支虽不盛,他父母也只得他兄妹二个,然而偏系到底也是有的。早前就有不少人一听褚父出了事,知他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话说就有这么一家,祖上也曾做过一个小小的京官,现如今当家的在外头当个主簿,早在褚观南曾祖父时就不大联系了。
今日他家族老却上门来,还带了一大一两个男孩,大的不过十岁出头,小的也五六岁。
自林业家的把三人带进来后,褚观南打量了他们一番,也就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只是苦于不好直接开口赶人,才硬着头皮听那老头说话。
“论起辈分来,姑娘还得叫我声叔祖父呢。可怜咱们本是一家,这么多年不见,好端端的亲戚情分就这么磨没了。”
那老头一上来就开始抹眼泪,把袖子揉搓成皱巴巴的一团,声音里还夹杂着些粘痰的浓稠感。
听得褚观南不由有些庆幸还好没来得及吃饭,不然指定得吐他一脸。
两个小孩却丝毫不见外似的,到处走动,东摸摸西看看。被脸上肥肉挤得看不见的小眼睛里,也透出令人作呕的贪婪神色来。
褚观南掩掩唇角,讽刺道:“我看这情分有没有也差不多嘛,也不是厚着脸皮子来了。”
那老头脸皮也是厚,全把她的话当做关心,竟然就跟着继续说下去:“姑娘这是什么话,侄孙出事我也是伤心不已啊。”
“哦,那还能拖到今天才来,你儿子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路上熬不住,也跟着我爹去了呢。”褚观南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道。
“你不许这么说我祖父,坏女人!”那个大点的孩子立马大声嚷嚷着,要朝褚观南这里冲过来。
所幸被老头拦了一下,不然褚观南可不想动手打他,倒也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单纯是看他脸上油腻,难以下手。
老头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陪笑道:“唉呀,我当时实在吓着了,年纪又大难免病了一回,孩子孝顺在跟前伺候着,才没来得急赶上这不是。”
“快,宝儿二娃,去给褚姑娘见个礼。”两个孩子不情不愿地给褚观南磕了头。
“抬起头来我看看。”褚观南淡淡开口说道。
“真是个丑东西。”
“小的也丑。”
宝儿立刻受不了了,他从小到大,从没人这么说过他,他在外面撒尿都有人夸他尿得远。
如今听褚观南这么一说,哪里还忍得住,跳起来大叫道:“我才不丑,你这个老妖婆才丑!我爹说了,你家的钱以后都是我的,你也要靠我过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小心我把你嫁给村口的疯子!”
褚观南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直直看向站在下首的一行人。
“哥哥说得对。”二娃年纪小意识不到什么,在一边给宝儿帮腔,举起拳头来要打褚观南。
吓得那老头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赶紧呵斥道:“宝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还不快些闭嘴,小心回家你爹打你!”
“我又没有说谎,祖父你竟然骂我,你这个混蛋老狗!”宝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芝麻绿豆大的眼睛,气得要打老头。
“啪!”那老头扬起手,高高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得宝儿的脸颊瞬时高高肿起。
两兄弟一时也不敢再放肆了。
老头教训完了两人,又转过头来没事人一样和褚观南攀谈:“让姑娘见笑了,宝儿平时不这样的,想来是太过伤心了才失了分寸。”
“你想干什么当我不知道吗?”这时何堇上了杯茶,褚观南拿起来吹了吹冒出来的热气,说道。
老头循循善诱地说:“姑娘明白就好,我们也是一片真心为姑娘着想,你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守住侄孙这偌大的家业。”
“如今宝儿两兄弟都是好的,不论挑了哪个去,将来姑娘也好有人帮衬一二。”
“再说,女孩到底要嫁人,到时候侄孙媳妇也要人照顾不是。”
言辞恳切至此,不识的还真以为他是为了褚观南好呢,若是褚观南还要推辞几句,倒也是她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