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洁冷着一张脸,走到那覆着白布的人形面前,掀开了白布。
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如今青白冷僵的脸。
她一抖,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许久,再睁开眼时,眼里一丝强忍的哀痛。
她将那白布又掀开一些,露出亡者的全貌。
胸口三支箭,贯穿伤,箭箭直穿胸口。
她又抖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细细去看那三支箭。
看了片刻,道,“想问楚姑娘那支箭是射在何处?”
“肩。”南琼霜在床帐内诺诺地答,“当时我与颂梅姑娘站在一处,我稍微离得远些。颂梅姑娘射在胸口,我射在肩上。”
宋瑶洁:“我可否瞧瞧楚姑娘的伤处?”
顾止又是一瞬犹豫,他如今甚至已经不再掩饰对宋瑶洁的不悦和怀疑。
他拨开床帐,温声问,“皎皎,愿意吗?”
“皎皎”?
宋瑶洁心想,竟已经唤得这么亲热?!
帐内人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宋瑶洁听着她哭腔,恨得几欲冲上来把她掐死。
终于还是聪明忍住了,抬步越过顾止,撩开床帐,坐在榻侧。
强忍着厌恶,拨开她领口,去查她肩头的箭伤。
从受伤位置来看,箭距倒没有什么疑点。
心里只是想着一件事。
这般私密的,要拨开领口查验的位置,顾止竟也看过了吗?
他竟然不嫌不厌?
五指狠狠攥进掌心,宋瑶洁神色自若地出了床帐,又来观察颂梅的伤。
“将楚姑娘身上取下的那支箭拿来。”
阿良垫着一匹白帕子,将那锈迹斑斑的箭递了过去。
山上机关许多已不知有多少年头,射出来的箭和暗器有时已腐锈不堪。
宋瑶洁将那支箭捏在手中,细细地看,忽然眉头一展。
她将箭比到颂梅青僵的尸首旁,长出一口气,道,“这箭不是同一年头的。你瞧。”
顾止闻言走过去,接过了宋瑶洁手中的箭,拿在眼前细看。
白帕子中的箭,尾羽是淡淡的灰,两三根毛黏成一簇。羽片似乎有些老旧,羽轴倒还留着些生生的白。
颂梅身上的箭,尾羽竟全是墨一般的黑,羽轴已经发黄,羽片粘腻不堪。看上去,毛近乎稀疏。
宋瑶洁:“楚姑娘身上的箭,比颂梅身上的箭新了许多。她那箭是自己射的。”
床帐内,南琼霜手搁在膝盖上,缓缓攥紧衾被。
这是自然。
天山上的机关,有些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埋下的,或许是三百年前松月师祖命人修建的都未可知。
但雾刀的箭,乃是往生门内按月派发的。
何况,他们这些人用箭快,今天发下来,明天就没了,每月总要去藏刃司补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