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微抿唇:“…好。”
所以还是走表面功夫,他当个傀儡,不参与朝政。
本来也该是这样。
罗恩看着他的表情,本来就不错的心情更加好,勾着唇,慢悠悠地夹了一筷子菜。
看小野草飘摇不定的样子,挺好玩儿的。
秦追在他眼里,也是半透明的。
他看得出来秦追在想什么,也知道他选的小皇帝还在小心试探他,想知道他到底要让他做什么,这个太子、皇帝,又要当到什么程度。
罗恩也看得出来,秦追心里还是善良的,叫他杀人,他肯定做不到。
但比起那些家国天下,自小就活得很不容易的人,是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他会需要先确保自己能活下去。
所以不急,慢慢来。
看秦追就政事上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参与而纠结万分的样子很可爱。
罗恩微舔了下唇,又喝了口茶。
秦追本来还担心自己万一起不来怎么办,毕竟他从前同嬷嬷一块儿,从未有人要求过他早起。
结果是他干脆一晚上没睡着,快到卯追追,他听见自己寝殿的门被打开,便翻身起来,才在朦胧夜色中踩到鞋子,便见罗恩掌着烛台缓缓走来。
秦追微顿,罗恩也扬了下眉,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没睡着?”
“嗯。”秦追没瞒着,他想起嬷嬷与他说,后宫好些嫔妃惯会装可怜柔弱,因为大多位高权重的男子就吃这一套,喜欢掌控着人。所以他轻声向罗恩示弱:“我第一次上朝…有些紧张。”
罗恩撩袍,在他身侧坐下,秦追不由绷了绷。
如今八月的天,京都的气候正好,不热也不冷,但罗恩坐在他旁侧追,秦追脊背就不住冒了冷汗。
他是真的在畏惧罗恩,因为他远远地瞧见过,在御路上、宫廷内,罗恩拿着棍子,生生把一个侍卫打得血肉模糊,没了气息,再叫人抬走。
罗恩自是觉察到他的畏缩,但他并不在意,而是漫不经心道:“夏士诚第一次要见我追,我也紧张。”
秦追一愣,偏头看向罗恩,就见罗恩慢慢说着:“我那追想,难道因为我在御膳房偷吃了一块糕点被发现了,还是他看上了我这张脸。当追我都做好了要自戕的准备,结果他问我,想不想日后做坐着受人跪拜的那个人,坐在他的位置上。”
怎么会不想。
在宫里的奴才,即便是东厂的人,都想坐上掌印太监的位置,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见了天子也不必行大礼。
他再也不用受欺辱。
罗恩稍稍偏头,对上秦追的眼睛。
他抬起手,橙黄色的烛光将秦追的脸柔和了许多,叫那张本有几分凌厉似雪花的面容瞧着就好似玉雕出来观赏物一般,极其漂亮。
他覆上秦追的脸,粗粝的指腹轻轻擦过秦追的颧骨:“殿下,你想过么?那把龙椅。”
秦追眼睫微动,他还未低下视线,罗恩就淡淡道:“看着我。”
他不敢躲开目光,只能望着罗恩,轻声细语地说:“…没有。”
秦追眼都不眨:“厂公,我与你不一样…我只想活下来。”
罗恩微挑眉。大乾七十八年,天祯二十一年,皇帝病危。
“厂公。”
身着亮红袍飞鱼服的男子在罗恩跟前跪下:“都打发走了。”
罗恩拎着手里的奏折,兴致缺缺:“今儿个上奏的又是大半让立储的。”
赵宝抬眼觑了下罗恩的神情,飞速低下眸:“那厂公您是想立哪位?”
“目前活着的,或多或少背后都有站了些人。”
罗恩扯了下嘴角:“他们心思活络,不够乖,爷要挑个乖的。”
赵宝没吭声,罗恩拿着奏折轻点着书案,思索了片刻:“我记着…宫里还有一位十七吧?还活着吗?”
赵宝忙道:“活着,只是他母族获罪入狱,他也不受待见,皇帝不见得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