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的位置在州市塔附近,结束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李斯言负责开车,车驶过珠江边上,停靠了片刻,靳向东在车里服了胃药,才舒坦些,开窗透口气,他低头就想点根烟,手往身上摸,搁在一旁的手机忽亮了屏幕。
不知是否是工作差池,总之,李斯言透过那车内镜,看见他老板眼神忽而就低黯了下去。
后半程路,车速开得缓慢。
靳向东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一片片景,像是电影里一镜到底的长镜头。
他在那些跳动的斑斓灯火里,仿佛又置身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晚。
他想起,那是第一次见她,隔着人来人往,她一袭黑色礼裙站在窗边,纤薄的背影,浮光月影下,那么遥遥撞上的一眼。
很禽兽,也很荒唐的,隐匿在他那些意兴阑珊的目光之下。
他对那女孩,动了不清白的心思。
长镜头越来越远,回过神,时过境迁,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是流动得那么快。
快到,她提交的出国申请都已经下来了。
他揉了揉眉心,忽道:“斯言,等春招名额确定下来,再去帮我办件事。”
四月春招结束,紧跟着出国交换的名额通知也下来了。迟漪先是从她兼职了两年半时间的那间私企提交了辞呈,后全心着手准备出国的一应事宜。
她和陶西对留学交换的意见一致,只是她们分别报的英国两处学校,陶西是曼彻斯特,迟漪则要去伦敦。
近三年惺惺相惜的时光度过了,骤然分别却叫人觉得有些难舍难离。
六月假期,迟漪和陶西一起回了一趟江浙老家。
那是迟漪第一次下江南,古镇人家吴侬软语,夜灯桥梁乌篷船。
半个月时间,两人几乎逛遍了江浙一带的古镇,陶西尽地主之谊,带迟漪听评弹,逛园林,吃地道菜,拍汉服写真……
也在河边酒馆里,大醉过几场。
陶西一个三杯倒的量,还教着迟漪喝同山烧,那是离开浙江的最后一夜。
酒馆灯光呈胧黄色调,迟漪单手托腮,将陶西手边未尽的酒杯换成解酒的蜂蜜水。
陶西双腮酡红,直勾勾地盯着迟漪看,也许是酒后怂人胆,又或许是临别在即,她也想吐一吐藏起来的真心话。
她慢吞吞说:“漪漪,其实两年前,我在公寓大门碰见一个人。”
迟漪用心在听她说话,跟着回忆了下时间线,似想到什么,顿觉心跳一悬。
陶西又说:“其实那天也没交集的,我只是看他在楼下抽了很久的烟,觉得挺奇怪的。一直到今年春天,我跟着小组去了趟州市参加一个比赛,他长得太令人过目不忘了,所以我一眼就认出坐在第一排主办方席位最中央的那个人就是他,后来我们中午在展厅边上吃饭,是他给我们买的单。”
迟漪浓睫轻垂下去,灯光折射下,她笑容显得苍白,“后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巧,我中途去卫生间,回来路上又碰到他,他手机还落了在水池边上。我保证,屏幕是自己亮的……”
陶西声音停了停,抿唇望着她说:“然后,我看见了屏保是你们的一张合照。”
那张照片一眼就能认出,是十八岁的迟漪。
因为那一年,她喜欢披散着一头乌缎般浓密的长发,清艳摄人的一张脸,眼波流转,闪动着狡黠。
迟漪也记得那张合照,是认识他的第一年除夕,在回太平山顶的那段路上拍的。
后来在一起,他也问她要过照片,迟漪那时藏着不愿给,是有一天夜里,靳向东灌了她半瓶白兰地。
意乱情迷间,哪里顾得上床头手机,照片就这么投送到他相册里。
但,在一起时,靳向东的手机屏保一直是默认壁纸。
她从来不知道,那张照片后来会成为他的屏保。
故事未完,陶西撑着下巴,还说:“离开州市那天下午,他约我去了附近一间咖啡厅,我知道他想问我关于你。他问我,你这两年过得到底开不开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也只是笑一笑,然后安排司机送我去机场。”
“漪漪,你之前说你谈过一段,是他吧。”
西湖边上,夜来风高,她在灯影里抬起清清落落的一眼,听着台上一男驻唱在唱着一首Eason的《岁月如歌》
抱着你我每次回来多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