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千户来回看了看这对姐妹。
皇帝的口谕说的是,顾家的其余人等,可由顾家自便。
也就是说,顾家其他人并不与顾衍同罪。
他若是不顾季南珂的反对,非要把人带走,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严千户对着顾知灼拱了拱手:“顾二姑娘……”
“放心,不会让您为难的。”顾知灼知情识趣地笑了,又对季南珂道,“大姑娘,烨哥儿年岁还小,你这不知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我怕你惊着我弟弟。”
“这府里容不下你了,你若不愿去流放,自可和祖母同去。”
她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严千户放心了,眉目舒展,暗道:这顾二姑娘果然性子随和。
也是,这位顾大姑娘奇奇怪怪的,小侯爷才六岁,最是容易夭折的年纪,被惊着可不行。
也难怪顾二姑娘谨慎。
严千户惊疑的目光又忍不住朝季南珂飘了过去,这带着提防的眼神已经把她当作不知哪儿来的邪祟一般。
季南珂自然能感觉到严千户的审视,却不想再去解释什么了。
刚刚她太失态了,越说就错的越多,现在再解释,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欲盖弥彰。
季南珂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抬手整了整凌乱的鬓发和歪斜的珠钗,脸色苍白如雪。
她绝对不能被流放。
她要跟着祖母住,只有这样,哪怕她不是侯府千金,至少还是“家世清白”。
她必须抓住三皇子,这是她唯一还能翻身的机会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季南珂就耐着性子等着,抬眼望厅外望去。
却见闻家兄妹站在门口徘徊,没有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兄妹俩看了季南珂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厅外,朝阳已经高悬在了碧空中,天气越来越闷热。
连带季南珂也觉得胸口憋闷得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顾老太太在顾氏地搀扶下慢慢悠悠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季南珂急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朝厅外走去。
“祖母。”她小心地搀扶住了老太太的左臂。
顾氏忙道:“鸾儿,你快劝劝你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你祖母正生你二叔父的气……”
“别提那个逆子。”顾老太太不快地打断了顾氏,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现在顾衡以及两个弟弟正在荣和堂收拾她的嫁妆,根本没有人在意她想什么,也没有人在意她愿不愿意。
她斥了他们几句,他们就不耐烦听了,由顾衡做主,先让顾氏“陪着”她出来了。
想着,顾老太太略有些迁怒地瞪了顾氏一眼。
她是人老眼花,但心还没瞎呢。长女分明就是和她几个弟弟连成了一线,如今他们全都盯着她的那点嫁妆呢。
顾氏的目光游移,不敢直视老太太,连忙转移了话题:“鸾儿,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她看着季南珂发红的眼睛,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季南珂答非所问:“严千户刚刚说,皇上已经下了口谕,父亲被定了罪。”
老太太心里一沉,以为季南珂是为此神伤,忙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慈爱地哄着她道:“鸾儿,没事,以后你就跟祖母一起。不会委屈了你。”
“是啊。鸾儿,你还有我们呢。”顾氏忙不迭附和,眸生异彩。
前几天,季南珂就说已经让锦衣卫带信给三皇子,很快就能救他们出去的。老太太也说过,三皇子对季南珂一往情深,只要有季南珂在,他们顾家总有一天能够像曾经的承恩公府一样的,君恩盛极。
“祖母,我扶您进去坐。”季南珂勉强露出一个笑,搀扶着老太太进了正厅。
她扶着老太太就近挑了把椅子坐下,离顾知灼远远地。
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惹得老太太心疼不已,言辞关切地安抚了她好一番。闻知礼和闻知微也跟着进来了,但却站得离她远远了,兄妹俩低头说着话,时不时地对她指指点点,眼神里流露着一些惧怕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