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了两声,“你让我怎么理你?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去纠缠一个有夫之妇?让别人的臭鸡蛋烂菜叶都冲着我来吗?”
桑静榆红着眼睛,看着他,想要解释,又不敢乱说。
吴长逸见她还不反驳,攥紧拳头,大步离开。
桑静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知道方才的哭闹,都是自己的无理取闹,可在他面前,她就不自觉会发小脾气,想来,其实是因为吴长逸虽总与她斗嘴,但每每她发火,吴长逸都甘愿受着,让她也习以为常。
就是这种习以为常,让她忽视了吴长逸的感受。她总是忘记,现在是世人眼中的有夫之妇,而她的犹豫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到了吴长逸,她不就是女版的陈世美吗?
桑静榆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侯府,碰见轻风,无精打采地问了轻风几句裴霁曦的情况,便去客房补觉去了。
轻风见她这样疲累,顿时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帮着侯爷和初大人瞒下了罪恶,自己也是罪恶之人。
轻风气自己是非不分,又气侯爷识人不清,还气初大人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像他一样,好好守着自己的媳妇,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招惹完叶馨儿这个女子,又招惹侯爷这个男子!
想到这里,轻风气呼呼地跑去正屋,看到初学清正在给裴霁曦倒茶喝,便直冲冲走过去阴阳怪气道:“初大人,您媳妇累了一晚上才回来,您不给媳妇沏杯茶,在这沏茶干什么呢?”
初学清听出他语气的揶揄,抬头笑笑,“我去看看静榆。”
待初学清走出去,轻风看看在床上躺着的裴霁曦,想要奉劝两句,又觉得这事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裴霁曦缓缓坐起身,看了他一眼,“这次又没回成邺清,你这邪火也冒出来了?”
“我那是邪火吗?侯爷,您得认清楚人,那是初大人,不是冬雪,他们长得是像,哪怕初大人是冬雪姐妹呢,我都赞成您,可她是男人啊!”
裴霁曦眉心一蹙:“你胡言乱语什么。”
轻风气急败坏:“最好是我胡言乱语!”言罢转身走了。
裴霁曦看着莫名撒气的轻风,无奈笑了笑。
轻风走时忘记关门,裴霁曦起身走到外间,看着外面飘着的小雪,轻咳了两声,咳嗽带着后背的伤口跟着疼痛,他恍惚间看见了初到侯府的冬雪。
被泼了一身水,还小心翼翼地下跪,不敢抬头看他。
经年流转,她已经是在敌营都不曾弯下膝盖的大宁重臣,好在,他还能看见她,能守着她。
*
而大宁重臣初学清,进屋看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桑静榆,上前问道:“叶馨儿怎么样了?”
桑静榆看见她,“腾”地坐了起来,“叶馨儿生的是范英彦的孩子!就是你们中药那晚的事!”
她把叶家得来的消息,完完整整向初学清复述了一遍,又说了自己在叶家门口的遭遇。
初学清叹气道:“是我连累了她。”
“你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桑静榆挪了挪身子,靠近她,挽住她的胳膊,“你还真不嫌自己担子重,馨儿是自己的选择,她可以像你一样忍着,但她找了男人,她也可以和那男人成亲,但她选择自己生下孩子。”
“可这个世道,很难容下她这样的女子。”初学清是在说叶馨儿,但也是在说她自己,她见过许多特立独行的女子,可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更加苛刻,她也不得不抛却女子的身份,才能得来现在这般模样。
桑静榆只道:“我理解她,我相信她可以扛过去,只是替女子不值罢了,莲觅出了本诗集,却不敢用真名,我行医救了那么多人,他们反过来攻击我,怎么就这么难呢。”
桑静榆又郑重看向初学清:“如今这世道,已经比从前好多了。寒门多了出路,奴仆也可掌管自己的身契,那我们女子呢,何时才能堂堂正正做自己,而不是冠着夫姓的一个附属品,一个连名字的没有的某氏呢?”
初学清沉默片刻,她知道最后这一关,是最难走的,可她心里,已隐约有了打算,“快了,不会太久。”
桑静榆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初学清缓声道:“静榆,和离书,你快签了吧。”
门外,本一心向桑静榆检举的轻风,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和离书”这三个字,他头脑发懵,完了完了,初大人向媳妇摊牌了,初大人要打破世俗和侯爷在一起了。
桑静榆仍旧不放心她:“可是……”
“如今有陛下护着我,你放心,我有要做的事,你不签和离书,只会拖累我。”
桑静榆仍未作答,可门外的轻风已然崩溃。
这下真完了,有陛下护着,初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侯爷完了!
第129章她想要将那隔在两人间的薄纱扯掉
今冬的京城,似乎格外的冷。灰云遮日,积雪半融未融,一层薄薄的冰覆在地上,街边商铺的垂檐上挂着一排冰凌子。街上人烟稀少,出来的人也都小心翼翼走着,生怕被滑倒。
东青街上的仁道医馆,病患没有往日那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