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这些年多少莺莺燕燕投怀送抱,百媚千娇应有尽有,别说反应,他连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不是出于蔑视,更多的,是他真的不感兴趣。
可是,唯独她。
只要她稍微一靠近,他浑身的血液顷刻间便过分地调动了起来,甚至濒临不能思考的地步。
匕首就是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抽走的。
因为那一瞬间,除却她身上的香气,其他的声、光、色,他统统都注意不到了。
各类相依相偎的旧忆流水一般淌过,每一幕都是清晰一如昨日的,毫不褪色的片段。
但是,一个人怎么能够满脑子想着恨之欲其死、欲其下地狱的仇人自*呢?
许问涯挺尸一般迫使自己干躺着,将被褥兜头一盖,毫不动弹。
一夜无眠。
翌日起身,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昨夜的情况尤甚,竟是通宵未眠。
身体且重且轻,窟窿一般的空虚与沉铅一般的坠重感交织着。
觉可以不睡,饭是要吃的。
便如此食不知味地用起了早膳。
少顷,又觉得生笑。
从前的许问涯极其注重睡眠,说不出半句“觉可以不睡”这种话。
吃着,他瞥了一眼冬锋。
冬锋习以为常地例行上来禀报说:“昨夜绥小姐等乔…乔夫人晚归,熬过了平时歇下的时辰,睡不着觉了,乔夫人陪伴在侧哄她,母女两个睡在小姐的寝房,夫妻没有同塌而眠。”
乔夫人这个称呼,是许问涯要求底下人禀事的人叫的。
许问涯听罢,冰封的面孔终于隐约流露出一丝笑影。
他说:“好姑娘。”
昨夜自己孤枕难眠,倘若同一时间他们打得火热,他难保自己会不会真的去杀了那个姓乔的。
筷子一顿,又想,不应该一起杀吗?
为什么总是只针对其中的丈夫?
想到自己在宴席上轻而易举便被她缴械的情状,他自觉可耻极了,于是强迫自己开始设想那个负心薄幸的女人该有的死法。
可是半晌过去了,待得早膳冷透,脑海之中仍旧空洞一片。
许问涯发现自己根本就设想不出来。
为什么?
他又陷入了疑惑。
对于乔子惟,他是中箭而亡、快刀手刃、慢刀寸磔、五马分尸、烈油火烹,花样百出地设想过。可是一到云湄身上,这些点子全部都落空了,一个也想不起来。
许问涯很是倒胃口地停了箸,坐在原地紧蹙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把自己给劝通了。
她是要活着向他赎罪的。难怪自己设想不出来她的死法,原来是怕便宜了她。
自圆其说后,许问涯的胃口回升了一点,勉强用完了早膳。
不多时,门房传来拜会的消
息,“府台家的四公子来见您了。”
许问涯道:“把人请进来。”
府台四公子便是上回陪许问涯射箭的那一个。此人八面见光交友广泛。
他是许问涯在岳州本地的人际便囊,许问涯要点兵点将,或是一网打尽,四公子便拿自己的名刺以玩乐的名头将倒霉蛋请出来,入瓮捕捉。
今日府台四公子来与许问涯商量的是开冬花宴的事情,一入内便开门见山地递上来一张宾客名单,请许问涯的意思:“大人看看,还有哪些人您想认识……”或是找茬的。
许问涯随手点了几家,期间游移的指尖,划过了洞庭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