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动了动。
“他动了!他动了!”
“他的‘核’很强大,应该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吧?”
“我们要出去见他吗?他好像还不会说话,发不出信号,也找不到我们……”
这些说话的生命不在这儿?
黎渐川感觉怪异,在周围走动了一下后,再次审视自身,开始寻找发声方式,试验了几番,才终于通过“核”传递出自己的信号:“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他说话了!”一个细长的信号惊讶道,“他果然能听到我们的信号!这样强大的‘核’和这样强大的适应能力,我怀疑他在异变的时候根本没有丢失自我认知和意识,你们看,他捏造的初始外表还是人类的模样!”
“真的是……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变成了一个吸盘,完全不记得什么人类了。”
“这么说,他还保留有人类的意识?”
纷乱的信号旁若无人地传递着,对黎渐川的醒来好像非常在意,又好像毫不关心。
黎渐川确认这些信号一样的交谈并不是自己的死前幻觉,于是再次呼喊:“有人吗?”
一个短平的信号传递过来:“这里没有人。我们称呼自己为信号生命。你现在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我们与你隔着一层空间保护膜,这是我们为新生儿专门制作的。刚刚异变过来的新生儿很难适应新的生命变化,所以需要这种保护。否则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脆弱的新生儿就可能被无限的信息和信号冲毁所有感官,丧失重组的新意识。”
“当然,这不意味着死亡,只是你还要再花一段时间,重新组建自己的意识与‘核’。”
“这对你的成长不利。”
黎渐川寻找着短平信号的来源:“什么意思?”
“这很难解释,这样吧,让你看一下,你就知道了,”短平信号道,“你的‘核’足够强大,应该不会被冲毁。”
这段信号传来的同时,黎渐川前方的虚无裂开了一道缝隙。
黎渐川受困于虚无空间的视野仿佛汹涌的洪水,瞬间从这缝隙冲了出去,无限地向外延伸,直到他现在的视力所能达到的尽头。
在这视野里,一切事物的一切细节都如同一幅纵深无限的平铺画卷,毫无保留地对他展开。
他可以看到“潘多拉号”上的每一处空间,无论它密封与否,它的内部构造,大到整个框架,小到桌椅板凳上某个分子结构里的细微纹理,他还可以看到“潘多拉号”上的每一个成员,眉眼五官,血肉肌理,甚至内脏上一个小小结节的内部微分构成。
这样的形容或许很抽象,但在此刻的黎渐川眼中,他看着“潘多拉号”上的一切,就好像三维世界的人类在看着一幅二维世界的画,只不过,这幅画是立体的、可无限追求宏观也可无限观察细节的画。
在他看到这幅画的同时,与这幅画有关的,无数庞杂的、细节的、海量的信息顷刻间便冲入了他的意识,似山崩海啸。
如果是普通人类或信号生命,可能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信息冲击,意识溃散,死亡或昏厥过去。
可黎渐川不同。
虽然他自己不再记得,但他曾接受过全知与时间之力冲刷的精神体早已发生了改变。他强大而稳定的“核”面对这样的冲击,也仅仅只是略微震颤、涣散,并未有半点崩溃的迹象。
裂缝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便又迅速闭合。
“他的‘核’还在!他果然厉害!”
“这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初生时看了眼世界,还没有崩散二次重组的伙伴吧……”
黎渐川意识眩晕,强烈的恶心感直顶嗓子眼。
当然,前提是他还有嗓子眼这个东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