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力很强,信号也很稳定……”短平的信号再次从一片乱糟糟的信号里传递过来,“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在学会封闭自己的部分四维视野后,再走出保护膜。”
“控制视野的方法很简单,就像人类半眯起眼一样,只是你需要学会维持这种状态。”
“等你完全适应你崭新的生命形态后,你的意识也会随之适应,真正脱离三维世界的范畴,到时候你就可以完全睁开眼了,因为成为真正四维生命的你,处理这些信息是简单日常且轻而易举的,就像人类吃饭喝水一样,你不会再被这些信息冲昏……”
黎渐川从眩晕中缓过来,迅速抓住信号的关键部分:“四维视野……四维生命?”
假如还有心脏的话,他此时的心跳一定快到无以复加。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成为什么四维生命?”他想起那个信号处理专员布莱克,有所保留地试探着,“难道说,‘潘多拉号’一直在调查的1。19案,是你们,或者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的‘王’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人类躯体死亡,意识异变,成为人类看不见的幽灵,也就是所谓的四维生命?这样的话,你们中的一部分,是不是就是1。19案中死去的那些人?”
“你的这些猜测,有的对,有的不对,”短平信号回得不假思索,“我们可不是幽灵那样低级的东西,只要我们不想,人类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想象不到我们的,就像二维的平面,无法看见、也无法理解三维的立体。”
“最多,在某些时刻,他们或许会窥见我们的投影,那也要在我们想要让他们窥见的前提下。”
似乎这些话有太多人说过,以至于他的答案早已烂熟于胸。
“我知道你是1。19案调查组的高层,你们已经查到那个全船广播过的无声信号了,对吧?”
短平信号道:“一切都要从这个信号说起。”
“你可以把这个信号理解为地球上的蒲公英的种子,它也是种子,是某个高维生命播洒向整个宇宙的种子,是用来繁殖的。所以这个信号本身就带有繁殖的本能,它会为了繁殖而造成一些人类理解不了的现象。”
“比如布莱克好像被控制一样的全船广播,这是它为了方便繁殖所做的。高维的力量不可想象。”
“在‘潘多拉号’接收到这个信号的时候,这个种子便已经进入了‘潘多拉号’。就算没有全船广播,种子也会在‘潘多拉号’上繁殖感染,全船广播只是加快了这种情况。”
“种子在被‘潘多拉号’接收到时,就种到了‘潘多拉号’每一个生命的体内,只是我们察觉不到。”
“当种子认为我们的意识程度差不多了,就会以爆炸的形式,炸毁我们的躯体,将它存在的精华化作养分,促成意识的异变,让我们的生命形态上升到更高的一层。”
“他们口中的王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王,而是第一个诞生在‘潘多拉号’上的信号生命。他是目前最强大的信号生命,也是最疯狂的信号生命,有一部分生命追随他,称呼他为王。”
黎渐川插言:“他也曾是人类?”
“对,”短平信号道,“他就是人类眼中‘潘多拉号’上第一个爆炸死去的人类。”
“其实人类调查1。19案完全是无用的。调查组最多查到布莱克,就会陷入僵局,再怎样调查都无法得到真相,因为人类想要的真相并不存在于他们的维度。”
“这个案子背后没有他们猜测中的任何阴谋或厮杀,只是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高维生命日常所进行的繁衍活动而已。”
“就像蒲公英散播种子。”
“‘潘多拉号’上的一切变故,只是因为恰好接收到了它无意散播的种子中的一枚。”
只是一个平常的繁衍活动?
只是一枚种子?
黎渐川消化着短平信号的解释,意识深处不知为何忽然微妙地颤抖起来,就好像有着巨物恐惧症的人类,忽然毫无征兆地近距离直面了无法言说的庞然巨物。
“你们都曾经是人类,”黎渐川勉力稳定着自己的信号,“眼睁睁看着‘潘多拉号’上的调查,就没有想过与他们联系,告诉他们真相?”
短平信号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在信号生命里可以被称之为笑的波:“你小时候玩过蚂蚁吗?”
“看着他们跑来跑去,就和看蚂蚁搬家一样,是很有趣的消遣呀。”
作者有话说:
关于四维的描述,部分参考《三体》、黎曼几何、《平面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