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结束这种矛盾,如果痛苦来源于十年前她遭受的不公,那她给自己公平,是不是就能获得解脱?
可闻静要怎么给自己公平呢?闻静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十年前她面对这些人,她请求老师帮助她,老师没有理会她,她请求家人帮助她,家人也没有理会她。
她只能拿她自己胁迫老师,如果老师仍旧不同意,她真的会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去。
她没有任何武器。
如果胜利是一场赌局,那她能押上的所有筹码,只有她自己。
“闻静。”
在她们的一片沉默中,沈霖缓缓开口,“问题不在这里。我不知道那些人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他们,但我至少看得出来,他们真的是群垃圾,你浪费自己的人生用来记恨他们,赌上这么多东西去报复他们,值得吗?”
“我来这里之前见了你的经纪人,听说了很多你以前的事,在没有人帮你的情况下,一路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对吧?”
闻静一怔,这些年所有努力、挫折、坚持一齐涌入她的脑海,让她短暂地有些失语。
沈霖语气轻柔得简直像一种诱哄,“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些愿望吗?你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实现的生活,你觉得那些人值得和你的人生相提并论吗?”
啊……那几个愿望啊,闻静闭上眼。
“沈霖,我没有我跟你说得那么积极,”她无力地垂下头,“抱歉……没能成为你期待的那种人,让你失望了。”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像一堵已经彻底封闭起来的墙。
纪秋柏几乎气急攻心,严厉地叫她的名字,“闻静!”
“滴嘟滴嘟”的警笛声近了,然后在不远处停下,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车。
杨祁赵亮等人立刻围上去,似是准备抢先占据话语权。
沈霖的视线在那头落了几秒,随后对纪秋柏道:“纪小姐,那群人恐怕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麻烦你先去跟警察解释一下,我来跟她说。”
也许是因为这一刻沈霖的表情非常平静,有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纪秋柏犹豫了片刻,随即说:“好。”
在她跑远后,只剩下闻静和沈霖面对面站着。
他垂眸看着她,她逃避似的盯着地面。
像最冥顽不灵的坏学生,抗拒着所有的说教和指点。
她想,全都错位了。
她本该在一切结束之后,以一个重新整理好的姿态,去向沈霖坦白一切,而不是现在这个最糟糕的她自己。
头顶上方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就像沈霖彻底对她失望的证据。
但随即,一只温柔的
手掌落在她的头顶。
力道不轻不重,就像沈霖此刻温和的音调。
“闻静,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你的人生,但我觉得你的人生很珍贵,对我很重要,和我的人生没什么分别。”
她一愣,很少会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还是出自不断被她抗拒的沈霖之口。
“所以,我把值不值得的选择交给你,如果你觉得值得,那我就值得。”
“什么意思?”她倏然抬头,不安的预感在胸口冲撞。
沈霖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然后收回落在她头顶的那只手,转身,决然向前迈去。
他提起小臂,认真地卷起两边的袖口。
她怔怔看着他的动作,想到他刚才说的话,突然反应过来,他究竟要做什么——
如果闻静觉得这群人值得赌上她的人生,那沈霖也可以为此赌上自己的人生。
因为他说他们的人生没什么分别。
远处,纪秋柏正和那群人吵得面红耳热,两位警察一边调停一边做着记录,胸前还佩戴着执法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