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简昭下意识地想反驳,可话到到喉咙里又干涩地卡住了。
他不是男铜,和祁听寒做不成情侣,现在似乎连朋友也当不了……
留给他的只有最后一条路:绝交。
然后搬出去,和祁听寒重新变回不太熟的“舍友”。
道不同都不相为谋,何况性取向这种人生大事……多么顺理成章的流程。
可是……为什么有点奇怪。
简昭还印着粘糊泪痕的下眼睑,突然“吧嗒”又落下两滴泪珠来,洇开在手背的皮肤上晕成一个小豆点。
被深夜的寒风一吹,像埋进了颗顿感的钉子隐隐牵着人发疼。
他……似乎是有点不愿意的。
简照僵硬地站在空荡的地下车库里,膝盖微微屈着后知后觉地有些发麻。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迫不及待地要逃离这里……
实际上,早在祁听寒把话摊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恐慌了。
好像一排极细极细的弦,绷得太紧太密,巨大的压迫感使劲推搡着他向前走。
可是……前面没有路了
绝交or相恋
只要待着这里就必须做出选择。
“简昭,是你先找我拍视频的,也是你天天在我眼前晃的……”
“你先给我发的消息,在医院里陪着我,担心我生病、还到我家给我做饭……”
“简昭,是你先招惹我的。”
电话那头的祁听寒似乎是气到了极点,尾音微微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不许抵赖。”
“滋——”简昭没等对面话音落下,就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生怕再多说一秒,心里那堵纸糊的墙就要分崩离析了。
老死不相往来,亦或是坠入爱河。
他哪个都不想选。
“不会的题先跳过。”这是二十年应试教育教会简昭的人生格言。
………………
“昭昭……”何雪莲深夜披着衣服匆匆走下砖瓦楼梯,塑料底拖鞋在寂静的夜里叩得“哗哗”响。
“不是说明天早上的高铁吗?怎么大半夜就提前回来了?”
“妈……”简昭双手扒着生锈的铁门栏杆,一开口声音就不知怎得带了点哭腔颤音:
“我忘带家里钥匙了……”
耳朵敏锐的大黑狗早就察觉到了,从木板搭起的茅草窝里窜出来,顺滑油亮的毛发衬着凄清的月光突进而上,快得像一道讯急的闪电。
“汪汪汪!”大黑狗前爪拨弄着门锁铁链“沙沙”清脆作响,兴奋地摇着尾巴。
“呜呜……大黄。”简昭换气时耸了下鼻子,“你那爪子开不了门的。”
“傻孩子……”何雪莲女士手上顺时针扭动着钥匙,爬满风霜细纹的眉眼在月光下撑开点寡淡的笑:“没带钥匙也没撒子事的呀。”
好像只要听到这个声音,简昭就什么坎都能跨过去了。那股郁结在胸中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混沌情绪,突然就找到了泄洪口:
“妈……你真好。
胆小鬼就胆小鬼吧,简昭心想道:逃避可耻,但实在有用。
无论如何,他终于又回来了,这个亲切的、熟悉的,小山坳。
…………………
不同于大都市里早晨烟云笼罩的雾霾,山里的空气都是新鲜的,简昭躺在他熟悉的竹木凉席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