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总监部恐怕不希望天元大人进化,”一直没有发表观点的家入硝子,此时却开口为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誓言
虽然说了扫兴的话,但家入硝子并不是总监部的簇拥。
恰恰相反的,作为在场的存在里与高层们打交道最多的人,少女对那些腐朽的老人只能说是避之不及。
家入硝子不喜欢那些人把自己当作家庭医生一样呼之即来,明明反转术式更加擅长的是被咒灵造成的外伤的治疗,可总监部请到自己十次里有一半,都是为那些年事已高的上层们,缓解人类肉体老化过程中无法避免的问题。
她同样不喜欢那些人对自己高高在上的夸奖,“温柔懂事”、“听话识大体”、“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家入硝子可不认为这些话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称赞,否则他们为什么不用相同的话语赞美彼此?
更不喜欢那些人只是仗着年纪,就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居于高位,对出色的后辈百般打压的丑陋姿态。
在来高专的三天前,总监部又以[有情况严重的病人需要治疗]的名义,将反转术式的持有者从家里请去,可等到达了治疗的地点,家入硝子却并没有看到病人的所在。
少女被带进了议事的房间,在唯一被光源照亮的屏风中间,她看不到周围任何一个人的脸。
那些苍老的声音用高高在上,自以为赏识的语气说着:“你是我们看好的后辈,在高专里要多注意六眼和咒灵操使的情况,但女孩子还是要文静一些,别被疯疯癫癫的五条悟带坏。”
多可笑啊,家入硝子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想。
抽烟喝酒恨不得把这里全部掀翻的我,是你们想要的乖孩子,可喜欢吃糖只是有些孩子气却很可靠的五条悟,在你们看来却是个疯子。
真有意思。
“总监部不会希望天元大人得到进化,”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家入硝子吐字清晰,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得十分清楚:“所以我们要把一切都变成一场巧合,不能被他们发现。”
“有了,”已经以一己之力将桌上的甜甜圈消灭下去一半,五条悟唇边沾着不小心弄上去的巧克力酱,声音有些含糊。
“天元大人需要星浆体来刷新□□情报的话,我们可以提前把星浆体绑架了!等时间过去再放回来。”
“星浆体不只有一个人,”对五条悟的奇思妙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白鸟摇了摇头。
“我们不可能把所有星浆体都带走,所以最好是想办法让总监部以为是突发意外,被迫错过了融合的时间。”
“我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来想怎么办,”看到白鸟带来的三个小朋友都没有对自己进化的决定表示质疑,天元感觉自己所背负的压力稍微轻松了一些——这些孩子们相信,即使自己超脱了人类物种的界限,也不会做出有害于人类的事情。
他们愿意相信天元仍然是一千年前那个站出来保护普通人的咒术师,所以自己也不会辜负这份期待。
“所以在那之前,我想请你们成为我的见证者。”
行动已经相当迟缓的天元坐直了身子,这具身体一天比一天的情况更加糟糕,与之相对的是她对于结界的掌控越发强大。
“在我完成进化之后,我会成为接近于咒灵的精灵形态,这也意味着,我获得了与咒灵相近的特性。”
老人伸出手,一股无形的气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在天元的感染下,在场的人类咒物和咒灵也坐直的身体,倾听这位守护了日本结界长达千年的存在的誓言。
“我以天元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起誓,无论今后的我变成何种形态,我将始终保有自我,守护日本结界,直到人类不再需要它的那天。”
银发的女性面容苍老,可说出的话却仿佛有千钧重,这些誓言沉重地砸在白鸟的耳膜上,让特级咒灵可以清晰理解它们的份量。
——对于咒灵而言,人类的反悔和出尔反尔才是它们理解的常态,但在这一刻,白鸟的直觉告诉自己,天元的誓言是她无论如何都会完成的东西,用来起誓的东西,是这位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自己的长辈坚守了千年的荣光。
“如果我违背誓言,”老人还在说着,眼睛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辉,就像她千年前带领咒术师守护普通人时一样。
“我将放逐自我,将守护的权柄赋予新生的守护者,自愿成为它们新的力量与武器,直至人类不再需要我。”
原本在白鸟的设想里,天元可以在进化前与夏油杰立下束缚,让咒灵操使成为自己的担保人——在天元的进化完成之后,咒灵操术对她也会起到效果,加上束缚应该也足够让整天疑神疑鬼的总监部上层放心。
特级咒灵没有想过天元会用自我和名字起誓,立下这样严苛的束缚。
她的束缚里,位于天平另一端的所谓的天意,但越是这种飘渺不定的东西,效力反而越发强大——天元的束缚内容,其实是在说她发誓守护人类的心境不会改变。
如果名为天元的存在放弃了守护人类的愿望,那么她会失去现在的一切,成为式神或者是自主运行的程序一类的东西,为下一代守护人类的人而用——
这也杜绝了总监部想拿到她的力量的可能性,因为只要使用这份力量的人保有私心,这份权柄就会弃他而去,寻找更合适的主人。
反之,只要天元的意志不变,那么她将无坚不摧,始终保有她本身的意志的自我,即使是咒灵操术也无法吸收,因为这是束缚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