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苏木从不为难老实人,嘱咐两人保守秘密后,就送他们离开了别院。至始至终,两人都被蒙在鼓里,以为苏大小姐出面,让他们做假地契,是在替她父兄干不可与人言的勾当。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建州官道尽头,缓缓走来两人。一人虎背熊腰面黑如包公,一人其貌不扬又黑又瘦,唯有一双清澄的杏眼灵动狡黠。“徐大哥,待会到了田庄,我要进去吗?”说话之人正是易容后的苏木。她曾随陆言拙去过薛辰良的婚宴,在那见过夏瀚海,此时虽然被小爱收拾一番,已然改头换面,但仍担心被对方认出来。徐越斜了她一眼,只见她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动作幅度再大一点,脸上的黑粉就要掉下来了,笑道:“放心吧,你涂成这样,你爹娘都快认不出你了。”苏木还是有点不自信:“是不是啊?别哄我啊!到时侯穿帮就麻烦了。”徐越不负责任的保证道:“放心放心,有我呢,没事!”两人说说笑笑,赶在正午时分,到了建州地界。朱氏的妆奁清单里有建州的田产,但徐越夜探薛家,却没发现此处田庄的地契。陆言拙由此推测,薛辰良大婚之日,他的前任大舅哥朱世康不是恰巧路过,而是特意挑了这个时间点来登门拜访。萍儿所言不净不实,她并没有辜负朱氏的托付,遗书最终还是交到了朱世康的手上。可没过多久,朱世康就惨遭杀害,她害怕受此牵连,就说出了遗书的事,却不肯承认是自己所为。只说遗书被盗,还假装自己不认识字,这些都只是不想引火上身,借此撇清关系而已。所以,朱世康是拿着妹妹的遗书上门的。朱家虽富裕,却只是一介商贾,对上京城的官宦之家,根本没有胜算,所以他才会借着喜宴,利用薛家害怕传出吃软饭的闲言碎语,前去讨要田产。而身为薛老夫人的外甥兼管家,夏瀚海正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之后的事,不难推测,薛家答应了朱世康的部分要求,即归还建州的田产。但夏瀚海胆大妄为,派人杀人灭口,暗中夺其田产。朱世康被害后,尸体被扔到了池塘。若不是有人无意间发现,薛家人就以为他接收了田产,回乡去了。而朱世康迟迟不归,朱家找来客栈,发现他坐马车离开了京城,也只会以为他在归乡途中遭遇不幸,尸骨无存。这样一来,建州的田产就无人问津,夏瀚海尽可以慢慢图谋。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想让幕后真凶自己跑出来,只能另辟蹊径,逼他现行。所以,苏木就找锦衣卫擅长伪造文书的参事造了一份假的地契,再和徐越假扮下家,出面接收田产。若是猜想成立,夏瀚海必定心虚,不敢报官理论。当然,他也知道徐越手中的地契是假的,这是一个无意中得知了点内幕,想要来浑水摸鱼的人。至于,他会如何应付,又会使用何种手段,苏木和徐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手持锦衣卫伪造的假地契,苏木和徐越大摇大摆地到了建州的田庄,敲开大门,一本正经接收田产去了。田庄负责人李庄头拿着手中地契研究半天,半晌无语。无论从纸质还是从印章,这份地契看起来都像是真的。硬要找瑕疵的话,那就是纸质很新,像是刚签发的,可再看签发日期是一个月前,所以这点也说得过去。唯一想不通的是,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东家提起过呢?就算家道中落,不好意思变卖田产,可起码的交接也要露下面吧。谨慎了半辈子的李庄头瞅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交还了地契,恭恭敬敬道:“不知新东家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东家先去东厢屋稍做休息,我吩咐下人准备饭菜给东家接风。”老头笑得慈眉善目,安排得合情合理,明知他要找人核实查证,但你就是挑不出理来叱责他。苏木微微一笑,看破不说破,和徐越去了东厢屋,耐心等待。喝着茶,吃着粗糙的点心,徐越见屋里没人,压低声音问道:“木木,我们这算是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进展很顺利,顺利地让人隐隐不安。苏木从小在北镇抚司长大,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优哉游哉地回道:“老头派人回京城找人去了,一来一回起码一下午。我们吃完饭下两盘棋,再把晚饭解决,正主就出现了。”“哦。”知道还要等很久,徐越放下悬着的心,抓过点心又吃了起来,“木木,你说如果朱世康的死真是夏瀚海干的,那他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说到这,徐越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