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客官有话要问?”
“你在这做了多久了?”马七问道。
“不久,还没有接过几个客人。”
——很显然,所有的妓女都会这么说。
“你今年几岁了?”
“客官喜欢我是几岁,我就可以是几岁。”
——很显然,所有的妓女同样都会这么说。
马七忽然觉得,这世上若有比和妓女上床更无趣的事,便是和妓女聊天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见马七没有再回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未来的日子总还长着。现在奴家的价位还太低,但若是客官常来捧场,将来奴家升到二楼、或是三楼,亦或甚至是做了花魁,一定会加倍报答客官的。”
凤凰楼的妓女,依照价位的不同,居住的房间自然也不同。身份越贵、越受欢迎、挣钱最多的妓女,住的楼层便越高。
曾有最贫苦的流浪女在凤凰楼一朝成为花魁、登上枝头作凤凰;而凤凰也终有一日因年老色衰又跌落谷底、无人问津。
新来老去、年复一年——马七几乎已经能看见身旁这女孩注定的一生。
但无论如何,他绝不可能成为的回头客了。
第二日,马七早早便起身了。
尽管屋内的炭火还十分温暖,昨晚的姑娘还在赤条条地在柔软的红色被褥里熟睡着,但马七没有任何继续待下去的性质。
和一个陌生女孩的亲近,并没有让他感到多么美妙。他只觉得疲倦。
他尽量不惊醒对方。他知道,当她醒来时,一定会做出一副依依不舍、极力挽留的模样——马七实在不想看到她那样的表情。
清晨的寒风冷得刺骨,但马七毫不在意。当他赶回肉铺的时候,甚至就连看门的伙计徐安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马七,胡老板难得送你去享受,你回得这么早干嘛?”对方揉着眼睛、打着哆嗦、呼着白汽给马七开门,止不住地抱怨。
“抱歉,但我睡不惯那里的床。”
“呵,天生穷命。可没办法,除非真有龙飞到猪圈里来,否则咱们都是注定杀一辈子猪的穷鬼……”
“等等,”马七忽然打断他,“你听见了吗?是什么在响?”
二人静下来。北风在耳边呼啸,吹动着树上已不多的残叶——但显然这不是刚刚马七所说的声音。
这一次徐安也听得很清楚,他们左手边的那栋猪舍正在发出“咚咚”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要将屋子撞垮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平时猪会这样闹吗?”
“哎呀,”徐安喊了一声,“该不会是那头要下崽的老母猪难产了?幸好你今早把我叫起来……快快快,跟我过去看看。”
两人推开猪舍的大门,却见满屋十几头的大黑猪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正在四散奔逃。
而就在这群猪中间,有一个奇怪的活物格外显眼:它只是那样安静地睡在猪舍的中央,对身旁那群闹哄哄的肥猪毫不在意,宛如这偌大的猪舍早已是它的地盘。
谁也没法形容那是什么,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牲畜的模样与之相似。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至少和旁边的猪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绝不是一头普通的老母猪可以生下来的东西。
当马七还在沉默地打量着那活物时,身旁的徐安早已张大了嘴,用他这辈子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激动地吼了起来:“胡老板!是龙!是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