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声异常奸邪的笑声就从我嘴里冒出来,同时手里的冷焰火一抖,无声熄灭了,沉重的黑暗骤然笼罩了狭窄的床底。
我靠,果然又来了!这遭瘟的鸟人是个小心眼,容不得别人打假。
我心中大骂,立马用力捂住嘴,但一声又一声无比古怪的窃笑就不停地从胸腔里发出,似乎我的喉咙和舌头正变成外来的陌生物件活了过来,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举止。
情急之下,我大叫一声就把手硬塞进了脑袋边小肥猫的嘴里,大喊咬咬咬,让它给我痛一下来个清醒。
结果这要紧关头,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猫在哪儿,胡乱间满手摸了把猫胡子,往前一递,小肥猫居然心慈手软没舍得下口,下意识叼了我一小口就往外一吐,似乎是生怕啃破我半点的油皮。
我再探手,混乱间摸到的已经是团又黏又蓬的东西,脑子顿时昏昏一沉,知道不妙,这是人不清醒了正抓着干尸,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往那团烂棉花上深情嘬一口。
靠靠靠,都说了这没眼珠子的鬼东西认错人了,我可不要跟这玩意儿父子情深!
惊怒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一咬牙,竟然竭尽全力挣脱了一下,反手就恶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下手间顾不得分寸,脑壳顿时嗡得一震,我鼻血都下来了,整个人七荤八素险些蜷缩起来。
脑子里的迷雾短暂散开一些,我就感到嘴里说不出的苦味和麻涩感直往喉咙里钻,赫然是我自己把那冷焰火又给啃断了,正吃了一嘴粗粝的金属沫子。
这一下实在恶心还危险,我赶忙扭脸要往外吐掉,但被卡在儿童床下颇有些进退两难,缩起肩膀往外一动,竟然没有成功。反而脑子又晕了一下,恍惚里似乎是抬手就去搂那干尸,要来个“哥俩好”。
此时的吊诡荒谬实在难以形容,我也没什么太好的方法,大惊之下顿时又给自己两耳光,把自己扇得耳根嗡嗡作响,这才七手八脚把那干尸重新推开。
苦着脸就胡说八道,叫道:“你丫好歹是我亲哥的亲爹,别这么粘着我了,不合适!”
年怀仁的尸体听不听劝不好说,我是终于从床底下爬出来一截,立马翻身坐起,扯过儿童床上的被褥就一股脑全往床底下塞,给我和那鬼玩意儿之间做了个物理隔绝。
匆忙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才想起嘴里还含着一堆可燃的金属粉末呢,冷汗唰就下来了。
要知道冷焰火的燃点极低,也就五六十度,平时对人体是没什么损伤,可架不住我发了晕直接往嘴里填。万一老天给我蹦半个火星子进去,那我的脑壳可就成新式烟花炸炸炸了。
想想多少有些不寒而栗,我呸呸呸就开始吐唾沫,此时是完全无视个人素质问题了,同时就拿脚趟着路,在黑暗里摸索着往柜子那边跑,要跟那干尸尽量拉开距离。
我算明白了,今天这趟我就是纯手欠自己找的麻烦。原本年怀仁躺在柜子里不是挺好的,有再多妖异那也使不出来。现在放虎归山,我是没勇气重新钻床底把他拖出来处理好,指不定稍后我就又糊涂了跑去跟它老人家心连心呢。
总不能拖着它走两步、停一步,贴贴一次就扇自己一次。那也太悲惨太搞笑了吧。万一才三两下被扇肿麻木了,这招失效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变猪头三了要跟谁说理去。
要是实在不行,我想想一咬后槽牙,“东崽!不行我们就跟它换家!咱们自己进柜子!”说着往地上果断一抄,捞起惊呆的小肥猫就弯腰往柜门里钻。
结果猝不及防,前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声不吭挡在雾气里,我迎头一撞,是软的,人没进柜子先后倒了两步,差点没把魂都给吓飞出去。
这下顾不得吝啬剩下的最后两根冷焰火棒,我小心掰开一根打亮,往眼前一晃,浓雾里就隐约露出张惨白惨白的脸,直直盯着我看。
我是心脏骤停,立刻要大叫不好,冷不丁却见一只手伸过来,速度极快,冷焰火瞬间灭掉,接着那手就把我往边上一带,敲在我手腕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等,靠,这吓死人的白面鬼好像是我哥。他什么时候赶过来的!
我一奇,惊喜之余大为纳闷,反手敲他,穷尽我养病期间跟伙计们学到的所有贫瘠暗语,比划问:“哥,亲哥?你怎么就有空了?”难道短短时间里,外面大雾里的那鬼玩意儿已经被他斩于马下,这么牛掰的吗。
哎,说起来,现在站着的这是我哪位亲哥来着。这黑漆漆的不让说话就匆忙看见一眼脸,我还真不好判断这是张添一还是叁易。
比划问他话呢,他也不答,不知道在想什么。
怪了,难道是我学艺不精,暗号敲得不对,叫这日理万机的尊贵亲哥以为我只是在挠他?
我动了动手腕,想重新组织语言再试试,他却很快按了下我的肩膀,情绪似乎是凝重犹疑的。
这下我就感到不太妙,发现他的掌心里似乎全是冷汗,仔细听的话呼吸起伏也几乎没有。再一闻,虽然应该是尽量处理过了,他的身上依然有淡淡的血腥味儿不停散发出来。
外面那个东西这么凶?他受重伤了?
如果他已经很虚弱,恐怕我们是不适合再继续久待,可是,他现在不走是要做什么呢?
不管了,保命要紧。我心下一横,快速回忆了一下光亮熄灭前我们在的大概位置,估算着房门的方向硬拽起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