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杀千刀的却像是傻了,还是不动,我一拍脑门醒悟过来,赶紧在他手上写字:
“档案在我这儿,走走走,都搞清楚了。出去说!”
这下他才很慢地低低呼了口气,像是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要断了,我没有防备,就感到身上一重,他竟然往后倒了下去。
这一刻我可能是惊讶了一下,但人却前所未有的冷静,一把捞住他,就去摸他的鼻息。
很好,还会喘气。
脑子里的声音变得非常沉稳,在我感到恐惧之前开始不停发出指令,我马上背上他,顺着一侧的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往客厅走,把之前东崽带过来的所有剩余药片和巧克力都往他嘴里塞。
扶着人,入手全是极其黏稠的血,竟然没有一处还干燥的地方。大概是和外面那东西搏斗时,被那玩意儿的体液腐蚀了,某种胶质就要掉不掉的,和他身上不停涌出来的血混合,变成了一层壳子般的血泥。
我背着他走了两步,此时情绪还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实感,就感到脖子上一凉,那层血泥顺着淌到我的衣领里,接着流淌到我湿透的后背上。
那血泥是掉一层,又形成一层,跟蝉茧蜕皮一样。让我莫名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做冬笋烧肉,处理冬笋的时候就是一层一层往下剥,剥着剥着,笋肉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似乎随时会彻底融化消失干净。
“我靠,又不是酱油,这都能挂壁了。”我忽然笑了下,无声说,那点莫名的恐慌终于开始翻腾上涌,身上一阵一阵发凉觉得好冷。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老天怎么不给一点铺垫和暗示的,这样我怎么搞嘛。是不是太过分了也。
而且,我这一摞的好消息和豪华解密大放送,都还没跟这便宜亲哥说呢。
我的眼睛突然有点酸,但见鬼的是,身后不远处,那床底下却幻觉般再次动了一下,接着,那种无比恶毒讥讽的笑声就又从我嘴里挤了出来。
脚边的猫一停,猛地炸毛哈气,长长嘶叫了声。
我用力闭了闭眼,低声安抚东崽,“好,没事,我知道。”呼吸还是有点发抖,对自己说,那具干尸不会动,那是死的,是我的认知又被扭曲,想要回到它身边了。
不要怕,最危险的东西已经被我哥处理掉了,现在我负责面对的,不过是个没有杀伤力的菌子精而已,不要被它控制。
……呼,好了,好了,没关系,要笑就笑吧。感觉自己在重新靠近那鬼东西也没事,老宅就这么大,大不了是背着我哥多走两遍,总能出门的。事情远没有到要绝望的地步。
顷刻间厘清了所有该牢记的关隘,我再次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吐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床底下的那具尸体,开始对背上的人说话:
“你知道吗?刚才这一下的近距离家访,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在想……”
我顿了顿,没有眼泪,冷酷道,“之前你说过,张家接手处理圣婴的那批人都已经消耗殆尽了。”
背上的人呼吸很弱,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的推论,我定了定神,坚持往下说:
“可我们家,不管我还是屏屏,好像都没见过来处理圣婴的人。事情在我们自己这里,因为亿万分之一的幸运和偶然,已经自行得到解决了。所以其实,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些真正被无害化处理的圣婴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已经亡故的埋尸人又到底是支付了什么代价。”
徐然兴和徐屏的奇迹是多方畸变力量耦合博弈、不为人知的成功,仅此一次,不可能再有复刻。在“蓝星”圣婴血腥的流水线上,是没有可以参考拓印的标准件的。
那么再说得直白一点,那些……没有得到奇迹,失败了的“徐然兴”,会是什么形态什么结局?
在它们的力量瞬间膨胀扩散,污染周围一切引起大灾变之前,负责埋尸的张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提前引爆散溢掉了那份堪称无序的“心想事成”之力?
我有一个或许可行的残酷方案:
给那些浑噩的圣婴一个足够强烈的意识,比如说,一颗更成熟的成年人的大脑,作为主脑代替它们还蒙昧的思维。以此,可以最大限度引导它们的呓语和喃喃许愿,将它们的认知禁锢在某个固定的概念上面。
这样一来,圣婴在心想事成的许愿之中,会不停向那个思想钢印般的虚假“自我”靠拢,将力量消耗在这层转化中,不停进入内耗循环,直到移鼠提供的畸变力量彻底消耗殆尽。
“所以……为了处理这些失败圣婴,我们可以给它们一个大脑,一个名字。”我轻声说,自己也打了个寒颤,“比如,从现在开始,它们可以叫张三,叫李四,叫王五王六甚至王平。”
只要它们坚持想要成为“张三”,心想事成的力量就能排除掉其他阻碍或怀疑,让它们必然是“张三”。
“……就像这样,失败的圣婴就能沉眠在自己是某个人’的畸变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