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萦歪头:“哪儿?”
钱白泽:“山阳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是圣人的同母胞妹,是清河的亲姑母,她做寿,清河府上肯定要有表示的。
崔家家主崔尚是右相,在诸王夺嫡中持中立。如果不偏向清河,那就最好永远是中立。
崔萦“哇”一声。
钱白泽又说:“先前喂你吃糕点的姐姐记得么?她就是公主府上的呢。”
崔萦歪着头,终于想到了眉眼柔和的崔离,点头如捣蒜:“要去的,要去的。那我是不是还得准备礼物啊,可我没有钱。”她的钱都塞给裴裴了,她身上都没有价值的东西。
钱白泽随口道:“无妨,公主会出的。”
裴琢玉的“孩子”,清河说什么都会当自家人养的。
集书馆的事没那么快出结果,消息传出去后,来投递行卷的还是以士人居多,因为事先有了章程,这些人的行卷,看也不看就将扫到了一边。只是来“应聘”的小娘子不多,宁轻衣也不急,山阳长公主的寿宴后,想来会有更多的人知道,“集书馆”也不是短时间的工程。
宴会设在山阳长公主府,圣人没有亲自来,但赐下绢帛五百匹、金银器百事。这回跟清河设下的只邀请女眷的宴会不同,诸多男宾也都来赴宴。他们一个个都是长安城中的上流人物,除却自己想加官进爵,也会趁着宴会替自家儿女相看。
裴琢玉没想到她也要去,兴致不太高昂。倒是崔萦,问东问西的,很喜欢凑这个热闹。
山阳长公主府在崇仁坊东北隅,跟崔府隔了一条街。长公主并不跟崔家人住一块,就算驸马崔博文也不得随意进出公主府,得等山阳长公主召见。崔离大多时候住在公主府中,不过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崔休、崔让,都住在崔府,跟在祖父崔尚的身边读书。
宁轻衣跟裴琢玉、崔萦介绍山阳长公主府上的情况,道:“崔休是要担家业的宗子,老成持重,右相压着他,没让他这么早入朝为官。崔让跟崔离是双胎,不过跟兄长、姐姐性情都不同,十五岁了,还很淘气,有点纨绔的习性。”
裴琢玉点头,自己下了个论断。
没提驸马都尉、御史中丞崔博文,肯定是个垃圾。
宁轻衣的确瞧不起崔博文这个姑父,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美姿容”,可这些年也逐渐变成酒囊饭袋了。
下了车递送名帖,公主府的家令一看,忙叉手行礼,传唤公主府的婢女在前头给贵客引路。
崔萦被裴琢玉牵着,迈入府中的时候不知怎么脚步缩了缩,朝着裴琢玉靠了靠。
“怎么了?”裴琢玉低头看她。
崔萦摇头,神色怯怯的,说不上来。
裴琢玉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安心。
虽然是跟着宁轻衣的,但裴琢玉不用时时刻刻都跟着她,尤其是宁轻衣要去见山阳长公主时。在前厅的时候,裴琢玉跟宁轻衣分道,她牵着崔萦,跟在公主府的女史身后往花园走。穿过重重院墙,眼前豁然开朗。构石为山,连绵不绝,积沙为洲,激水扬波。奇花异树、珍禽奇兽,委在其间。
五月初,翠树结荫,阳光自树隙落下,洒在身上有股暖洋洋的舒适。崔萦一入门很是拘谨,慢慢的放开了些,可她没有到处奔跑,而是紧紧地跟在裴琢玉身边,口中不知在嘀咕什么。
先到的高门贵女凑在一起说话,远处的公子王孙不住在张望着。有好些人在公主府见过,可裴琢玉没记住,好在钱白泽大步走来,裴琢玉也有个人能说话。
“你猜她们在说什么?”钱白泽问裴琢玉。小娘们都很明媚耀眼,凑在一起花团锦簇的,比枝头的花朵还要俊俏灼目。
裴琢玉摇头。
钱白泽说:“肯定在议论集书馆的事儿。”杜佩兰一直对公主府的藏书很感兴趣,不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郑澹容之前也有意动,甚至还愿意教崔萦,她们两一马当先投递了帖子,余下的人则是在张望。
“她们总是担心一些七七八八的事,譬如认为自己不如那些士子,还有怕家中人不同意的,又意动又不敢迈步,烦得很。”钱白泽直言道,她最怕那些忸怩不决的了。都那样了,让她放弃吧,不是很肯。催她迈步吧,又抬不起腿来。
钱白泽带着裴琢玉、崔萦两人去扎那高门贵女堆了。
越王府的永乐县主,京中士女哪有不认识的?至于裴琢玉,更是因清河公主扬名了。
就像是驸马活生生地站到跟前,先前见过的、听过的,都还是吓了一跳。
真是要命!怎么有这般相似的?
她们在这儿说话,隔了一段距离的年轻贵胄们在张望中也挪了脚步来了,大概也想借着宴会相看,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个锦衣少年,跟在他身侧的郎君年纪稍大些,看他一眼,裴琢玉脑海中就蹦出一个“人模狗样”来,不知道为何,她看那人不顺眼。
“打头的是崔让。”钱白泽注意到裴琢玉的眼前,跟她介绍。
裴琢玉点头,崔让是山阳长公主次子,她晓得。
“边上那个是李玉,申国公李睦的次孙、中书侍郎李群英之子。”钱白泽觑了觑神色如常的裴琢玉,又说,“他想尚主呢,先前就看驸马不顺眼。在驸马去世后,他还动了脑筋,想当清河的‘后夫’。”钱白泽冷笑。
申国公原来是太子太傅,因为宁青云谋反事告老了。他家跟谋反案没关联,李睦退下后,李群英得了圣人青眼,被擢为中书侍郎并参知政事,是宰相之一。原本是东宫出身的,眼下支持的是宁青云同母弟——梁王宁泰安。
裴琢玉脱口道:“他也配?”
两人的议论声起初不高,到了这句情不自禁脱出口的话后,声音蓦地高了一个调,引来了一旁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