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又弓着腰咳了几声,似还带着淡淡的笑声。“谭大人可知父皇此时召我是为何?”大理寺卿垂首低眸,嘴角含笑,道:“圣心不可揣测,但想必是和这案子有关。”说了等于没说,秦潇也看出大理寺卿不想多言,寒暄了几句,便又抬步往太和殿去。大理寺卿看着九皇子离去的背影,脑中却似有人在击鼓一般,轰鸣声一片。原来这位九皇子,才是最不简单的呐。买卖官职都是十分严密的,不管是买官还是卖官的人都知道这是违法的,所以都是在竭力隐藏。九皇子查一个江南贪污案花了四个月,在榆城盘旋了将近一年,好不容易查得些眉目,这病的也太巧了。他在病中什么都没做,二皇子一党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下令的是皇帝陛下,查案的是大理寺,依法处置的是刑部。好像一切功劳都是别人的,九皇子反而有办事不利之嫌。朝堂上递折子,皇上一顿训斥,九皇子便从储君之位的候选人剔除了。二皇子这边被清算的天翻地覆,九皇子这边却回归了平静。大理寺卿霎时间觉得汗意褪去,心里的疑问也更多了。“儿臣参见父皇!”秦潇规规矩矩行跪拜之礼,伏在冰冷的地板上,面上看不出一丝喜忧。皇帝蹙眉看着跪在下方的儿子,眼神十分复杂,良久才道了一声:“起来吧……”秦潇谢过之后起身站着,又是几声低沉的咳嗽。“病了这么久?”皇帝问道,语气里没有一丝关切,反而似乎带着些许不满。秦潇却道:“御医说再有半月应当就好了,有劳父皇挂怀。”皇帝沉默,老九如此回答,到让他的疑问不好直接质问出来。他道:“多请御医瞧瞧,还是身体要紧,不要差事办的不怎么样,人还拖垮了。”秦潇垂首行礼,道:“儿臣惭愧。”秦潇站的略远,皇帝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于是又说:“一年多未见,你往前站些,让父皇好好看看你。”秦潇答是,抬首恭敬的往前走了十步。父子二人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有感慨。秦潇眼中一派沉着,他看着皇帝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面上的神情也不似记忆中那般冷酷了,眼中的锐利也消失不见,反而更加看不透皇帝的心思。皇家父子皇帝面上没有一丝感情,看着秦潇略显憔悴的面容也没有过多动容,反而看秦潇的容貌与他舅舅镇北大将军贺佑良越发神似,心中更为不喜。他的猜忌又恢复如初,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可知买卖官职一案最终查到了谁头上?”秦潇沉思片刻,说:“儿臣斗胆猜测是吏部,毕竟官位升迁变动都是由吏部掌管。”皇帝见他面上十分真诚,看不出一丝心虚,倒像是真的不知情。反正老二犯的事不日就会布告天下,如今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皇帝索性说透了,顺带看看老九的反应。他道:“除了吏部,还有一位更大的人物,就是你的二皇兄。”秦潇面上露出吃惊之色,仿佛是不敢相信,接着又是剧烈的咳嗽声,想停都停不下来。良久他才止住咳嗽声,道:“儿臣御前失仪,父皇莫怪。只是怎么会是二皇兄?”皇帝看不出他的反应究竟是真是假,但又问:“买卖官职如此大事,为何不私下递折子?”秦潇心下了然,此番召他前来果然是问罪,心中的凉意越发浓重,虽此举是他有意为之,但却不打算认。他脸上闪过的讶然被皇帝尽收眼底,道:“儿臣惶恐,不知此举有何不妥?”皇帝冷哼一声,心中虽有万千言语和猜忌,但却无法发问。怎么问?说你是不是明明查到了这是老二秦锐所为,却故意不报,假借朕之手查清,好不给老二留辩白的余地。早朝上递折子也是为了将此事闹大,明知会查到老二头上,为的就是无法让自己大事化小的悄悄处置。可这些都只是皇帝自己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他要是问了,就显得自己有偏颇老二之心。而且朝上递折子也合乎礼法,秦潇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事情如此严重,牵扯到了二皇兄身上,以为只是朝中官员从中作梗。他也看不透老九到底有没有想的这么深,毕竟这些年老九的平庸是朝堂之上人人皆知的。如此发问,倒显得自己过于针对老九。皇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秦潇却率先跪地,又道:“此番儿臣实在不知和二皇兄有关,是儿臣愚钝,往后一定多加历练。”